夜色里，只能听见他咀嚼的声音，清晰，用力，带着一种近乎野蛮的宣泄。

酱色的肉汁顺着他的嘴角滑下来，和他那张冷峻严肃的脸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我妈惊呆了。

刘干事惊呆了。

我也惊呆了。

我设想过无数种他会有的反应，羞辱、愤怒、不屑……却唯独没有想到这一种。

他几口就将那块肉咽了下去，然后用手背随意地抹了一下嘴。他的目光，像烧红的烙铁，死死地烫在我的脸上。

“陈雪茹，”他开口，声音因为嘴里还包着食物而有些含糊，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力量，“你说得对，谣言止于智者。今天这事，是我糊涂。”

他竟然……认错了？

“我为我之前的态度，向你道歉。”他看着我，眼神里没有了之前的冰冷和审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我看不懂的复杂情绪，像是懊恼，又像是别的什么，“这块肉，我吃了。从现在起，谁要是再敢拿这件事嚼舌根，说三道四，就是跟我陆振国过不去！”

他的声音掷地有声，回荡在小小的院子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刘干事在一旁，脸上的表情比调色盘还精彩。他大概做梦也想不到，自己本来是跟着来给陆振国“切割关系”的，结果却见证了这么一出“霸王硬吃肉”。

“陆……陆营长……”刘干事结结巴巴地想说什么。

“刘干事，今天谢谢你陪我跑一趟。”陆振国打断他，语气恢复了平日的冷静，但多了不容商量的强硬，“事情已经清楚了，是个误会。剩下的，是我的私事。”

这是在下逐客令了。

刘干事是个聪明人，连忙点头哈腰：“是是是，误会，都是误会。那……陆营长，陈大婶，陈雪茹同志，我……我就先回去了。”

说完，他脚底抹油，溜得比兔子还快。

院子里，只剩下我们三个人，还有那头在猪圈里因为没吃到肉而哼哼唧唧的老母猪。

气氛，一时之间，尴尬到了极点。

我妈看看我，又看看陆振国，张了张嘴，最后选择默默地退回了屋里，还体贴地帮我们把门带上了。

现在，院子里，就真的只剩下我和他了。

晚风吹过，带着凉意。我这才感觉到，我的手腕，还被他攥着。他的手掌很烫，像个火炉，源源不断的热量从我们接触的地方传来，让我浑身都不自在。

我挣了一下，他却握得更紧了。

“放手。”我的声音有些发抖，不知道是气的，还是别的什么。

他没放，反而往前走了一步。高大的身影将我完全笼罩，一股混杂着汗水、肥皂和他身上独有气息的味道，铺天盖地地向我涌来。

很有侵略性。

“陈雪茹，”他低头看着我，目光灼灼，“你是不是觉得，我是个混蛋？”

我没说话，但我的表情已经回答了他。

他自嘲地笑了一下，笑容里带着几分苦涩。这是我第一次看到他笑，虽然不好看，却让他那张过分严肃的脸，多了一点人味儿。

“我承认，昨天是我不对。我不该凭第一印象就给你下定义。”他顿了顿，声音沉了下去，“但是，你知不知道，一个军官的家属，如果作风上出了问题，对他的影响有多大？”

“所以你就怕了？怕我连累你？”我冷笑。

“我不是怕！”他突然拔高了音量，攥着我的手也下意识地收紧，“我是……我是……”

他“我”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最后烦躁地松开我的手，转身一拳砸在了旁边的土墙上。

“砰”的一声闷响，土墙簌簌地往下掉土。

我看到他的手背，瞬间就擦破了皮，渗出了血珠。

这个男人，表达情绪的方式，就这么简单粗暴吗？

“你疯了！”我下意识地惊呼，想去抓他的手。

他却猛地把手背到身后，好像不想让我看见他的伤口。

“我没疯。”他转过身，重新面对我，眼神里翻涌着激烈的情绪，“陈雪茹，我问你，你今天来找我，到底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我别过头，不去看他，“就是想告诉你，别狗眼看人低。”

“就这个？”

“就这个。”

他沉默了。

夜色越来越浓，月亮从云层里钻了出来，清冷的光辉洒在他坚毅的侧脸上，也照亮了他眉骨上那道浅浅的疤。

我发现，他每次情绪激动的时候，那道疤的颜色，似乎都会变深一些。

“我明天，就要归队了。”他突然说。

我的心，没来由地一跳。

“哦。”我淡淡地应了一声，心里却有些乱。

“这次探亲假，一共七天。相亲，是我妈和部队领导的意思。”他像是在解释，又像是在自言自语，“我本以为，就是走个过场。”

“现在过场走完了，你可以安心归队了。”我语气里带着刺。

他没有理会我的嘲讽，只是看着我，目光深邃得像一片海。

“陈雪茹，”他叫我的名字，声音沙哑，“你……愿不愿意，等我？”

什么？

我怀疑我的耳朵出了问题。

他刚才说什么？

等他？

“你什么意思？”我瞪大了眼睛，看着他。

“意思就是，”他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巨大的决心，一字一顿地说道，“这次回去，我会打报告。申请，和你结婚。”

院子里，瞬间安静得只剩下风声和我的心跳声。

“砰、砰、砰”，一声比一声响，一声比一声快。

这个男人，绝对是疯了。

我们才见了两次面，说了不到二十句话，他就要跟我结婚？

这比李曼丽编的谣言，还要离谱！

“你凭什么觉得，我会愿意？”我找回自己的声音，冷冷地问。

他看着我，眼神里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

“就凭这个。”

他说着，突然伸出他那只没有受伤的手，一把抓住了我的手，然后，放在了他胸口那片油渍上。

隔着一层薄薄的衬衫，我能清晰地感觉到他心脏强而有力的跳动，和他滚烫的体温。

“它，”他盯着我的眼睛，声音低沉而有力，“为你跳的。”

小说《我丰满怎么了？吃你家大米了！》 第4章 试读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