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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后终究是疼我的,没过几日便差太医去了沈家。

太医回来后说:“沈公子这身子,怕是撑不过一年。”

怎么会呢,太医一定是诊断错了。

我记得清清楚楚,前世,他明明还活了两年。

那时我刚生完孩子,缠绵病榻起不来,肖煜年的妾室却一个接一个往府里抬。

我常常觉得日子过得没意思极了。

直到某天,一只灰羽信鸽落在我院中,脚爪上系着张叠得齐整的麻纸。

我展开一看,纸上只有一行字:“明天的太阳,还会升起。”

没有署名,可那字迹我认得,是沈伯安的,从前二哥总夸他字好,还收藏过几幅他的墨宝。

我把纸重新系好,放走了信鸽。

没承想,这鸽子每隔几日便会来一趟。

有时纸条上写“大家都说天气暖和了,可我还是觉得很冷”,有时写“街上卖糖人的老丈出新花样了,可惜我吃不得甜”。

这些细碎的、带着凉意的话语,竟和我那时的心境莫名契合。

原来这世上真的有人和我一样,觉不出太阳的暖意,只想把自己关在屋子里。

可母后不懂,姐姐也不懂。

她们总说我身在福中不知福:“你是金尊玉贵的公主,肖煜年不过是纳几房妾,又没亏着你,何必这般无理取闹?”

但我是真的不高兴,甚至说不清这份不高兴是不是全因肖煜年。

从前还觉得他朗目星眉,从边关回来后,他皮肤黝黑粗糙,身形壮得像头蛮牛,我连被他碰一下都觉得恶心。

可他纳妾,我就是不高兴;看着满府莺莺燕燕,我更不高兴。

还好,那只信鸽懂我。

“活着本身就是种勇敢,不用逼自己笑得灿烂。”

“有人病在身上,疼得直皱眉;有人病在心里,闷得喘不过气。”

某天,我取出一张空纸条,写了一句没头没脑的话:“今日院中海棠开了,漂亮得像是假的。”

下一次,鸽子带来的纸条上,多了一枝用墨笔细细勾勒的海棠,旁边写着:“是真的,春风十里,不如此一朵。”

我们的交流不算多,但我好像开始盼着信鸽来。

可惜好景不长,鸽子忽然不来了。

京城里甚至都在传,说沈伯安病重,时日不多了。

我心里莫名地发慌。

再后来,信鸽竟又飞来了。

只是这一次纸条上写着,“嘉柔,我要去一个暖和的地方,那里没有病痛。若有来生,我便在那里等你。”

三日后,沈府就传来了噩耗,沈伯安走了。

我心里挺难受,肖煜年撞见了,不耐烦地说,“哭丧着脸,真是晦气。”

也是,大哥已是太子,二哥只得了个闲王的爵位,肖煜年是东宫红人,哪里还会把我这个失势的公主放在眼里?

后来他再抬新妾时,我便搬去了静安寺。

宫里宫外的人都在说,嘉柔公主自私自利,不贤惠,嫉妒心强,说男人纳妾本是常事,是我小题大做。

还好曾经有一只信鸽,和一个病弱的少年,偷偷给过我一段带着暖意的时光。

我还记得沈伯安说过,若他娶妻,定只对她一人好。

所以这一世,我想试试看,他是不是骗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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