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柔,这满园子的公子,你可有看中的?”母后忽然凑过来问我。
“没、没有。
”我慌忙收回视线。
我竟真的回到了十六岁,还见到了沈伯安。
真好。
前世他走得早,如今再见,他仍是记忆中年轻清隽的样子。
其实这场赏花宴,我本是不愿来的。
总想着,能晚些嫁人,便多自在些日子。
母后和姐姐总劝我:“去看看,免得好男儿都被别家挑走了。
”可我心里清楚,身为公主,婚事从来由不得自己。
在场的公子们,都是二哥想拉拢的重臣之子。
即便我看中了谁,人家未必愿意娶一个身系皇子博弈的公主。
更何况,二哥在四位皇子中,胜算不大。
前世的这一天,沈伯安并没有来赏花。
他是二哥的好友,文采极好,只是常年汤药不离身,幼时大夫便断言活不过十五岁,如今能活到二十岁,已是奇迹。
他没来,我便听了母后的话,嫁给了肖煜年。
没想到我怀孕三个月的时候,肖煜年就以边关。
...
母后低声跟我说:“嘉柔,我瞧着肖家那小子倒不错,一表人才,配你正好。
”我回过神,连忙摇头。
母后笑了笑,了然道:“哦?这么说,你心里是有看中的人了?”“母后,我想找个……会做诗的。
”母后脸上的笑意瞬间淡了,“嘉柔,你莫不是看中了沈家那孩子?”我笑着点头。
母后叹了口气,“那孩子确实好,满腹才华,品性也周正,可偏偏……身子骨太差了。
”“母后,他小时候大夫也说难活长久,可这不也活了二十年了么?”我轻声反驳。
“嘉柔,那不一样。
”母后握住我的手,语重心长,“你若嫁给他,他便是你的夫君。
万一哪天他走了,你一个人可怎么办?”我挽住母后的胳膊,轻轻晃着撒娇:“不是还有您和姐姐,还有二哥嘛!我们遍寻天下名医,总能治好他的病。
”姐姐皱眉说,“嘉柔,你说什么傻话!你以为沈家没找过大夫?”“可姐姐,我就是觉得他好,其。
...
母后终究是疼我的,没过几日便差太医去了沈家。
太医回来后说:“沈公子这身子,怕是撑不过一年。
”怎么会呢,太医一定是诊断错了。
我记得清清楚楚,前世,他明明还活了两年。
那时我刚生完孩子,缠绵病榻起不来,肖煜年的妾室却一个接一个往府里抬。
我常常觉得日子过得没意思极了。
直到某天,一只灰羽信鸽落在我院中,脚爪上系着张叠得齐整的麻纸。
我展开一看,纸上只有一行字:“明天的太阳,还会升起。
”没有署名,可那字迹我认得,是沈伯安的,从前二哥总夸他字好,还收藏过几幅他的墨宝。
我把纸重新系好,放走了信鸽。
没承想,这鸽子每隔几日便会来一趟。
有时纸条上写“大家都说天气暖和了,可我还是觉得很冷”,有时写“街上卖糖人的老丈出新花样了,可惜我吃不得甜”。
这些细碎的、带着凉意的话语,竟和我那时的心境莫名契合。
原来这世上真的有人和。
...
赏花宴结束后,我明里暗里提了好几次想嫁沈伯安,母后却始终没松口。
我知道她是为我好,连太医都断言沈伯安活不了多久,她怎舍得让我后半辈子守活寡?可我也绝不想听她的安排,再嫁给肖煜年。
一来,肖煜年对二哥本就不是真心相助,不过是想借皇子之势谋前程;二来,那种困在侯府、日夜看着他接连纳妾的日子,我再也不想过了。
我打听到肖煜年的行程后,便计划着去趟静安寺。
前世我在那儿住了许多年,日夜与青灯古佛相伴,早已把那里当成了半个家。
只是这一次,我不为避世,只求佛祖垂怜,让沈伯安能多活几年。
果然在路上歇息时,远远就看见了策马扬鞭的肖煜年。
我猜他定会停下来。
我自小貌美,肖煜年对我也算“心悦”多年,即便这份心意并不妨碍他婚后接连纳妾。
“公主,好巧啊。
”肖煜年翻身下马,快步走了过来。
我看着他年轻又意气风发的面庞,低头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