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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妈又打电话了。

手机在桌上嗡嗡地震,跟催命似的。

我盯着屏幕上“老妈”两个字,脑仁一阵阵地疼。深吸一口气,划开。

“喻夏!你是不是又想装死不接电话?我告诉你,今天这个相亲你必须去!张阿姨介绍的,市里重点小学的老师,有编制,长得一表人才,你再给我摆谱,我就……”

“妈。”我打断她,声音没什么起伏,“我结婚了。”

电话那头,死一样的寂静。

大概过了十秒,一声尖叫差点刺穿我的耳膜。

“你——说——什——么——?”

“我说,我结婚了。领证了。红本本。”我拿起桌上的空水杯,走到饮水机旁,一个字一个字地说得特别清楚,“所以,那个小学老师,您自己留着吧。”

“喻夏你这个死丫头!你跟谁结婚了?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你是不是想气死我好继承我的花呗!”

“刚结的。就这样,挂了。”

我没给她再骂人的机会,直接按了挂断,把手机调成静音,扔进包里。

世界清净了。

**在饮水机上,听着自己胸膛里“咚咚”的心跳声,有点想笑。

一个小时前,我确实还没结婚。

一个小时前,我妈也是这么给我打电话的,内容都差不多,只是相亲对象从上次的“国企科长”换成了这次的“小学老师”。

我听着她在那头数落我,说我多大年纪了,再不嫁就成老姑娘了,说谁谁谁家的女儿孩子都会打酱油了,说我就是眼光高,不知好歹……

那些话,像一把钝刀子,一下一下地割着我的神经。

我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

挂了电话,我抓起包,踩着高跟鞋就冲出了公司。

我们公司斜对面,就是民政局。

那天天气挺好,门口人来人"往,有喜气洋洋的小情侣,也有哭丧着脸来办离婚的。

我就站在门口,看着那个烫金的国徽,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今天,必须结个婚。

跟谁结都行,只要是个男的,活的。

然后,我就看见他了。

他就站在台阶下面的一棵香樟树下,低头看手机。

个子很高,穿着一件简单的白衬衫,黑裤子。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来,在他身上落下一片斑驳的光影。

他长得是真好看,鼻梁很高,嘴唇很薄,下颌线干净得像刀削出来的。

浑身上下,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冷气。

我当时想,就他了。

至少这张脸,每天看着不会吃亏。

我走过去,高跟鞋踩在地上,“嗒,嗒,嗒”。

他听见声音,抬起了头。

那双眼睛,黑得像深潭。

“你好。”我站定在他面前,开门见山,“你有时间吗?”

他眉毛微微挑了一下,没说话,看着我。

“有时间的话,要不要……跟我进去结个婚?”

他脸上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凝固。那眼神,像在看一个刚从精神病院跑出来的病人。

我有点紧张,手心都出汗了。

“那个,你别误会。”我赶紧解释,“我不是骗子。就是……家里催得紧,没办法了。我们可以签个协议,就当是合租,互不干涉。一年,不,半年!半年后我们就离。我还可以给你钱,就当是……劳务费。”

我越说越觉得这事儿不靠谱,声音也越来越小。

他还是不说话,就那么看着我。

看得我心里发毛,脸上发烫。

就在我准备放弃,转身就走的时候,他开口了。

“可以。”

声音很低,有点冷,但是很好听。

“啊?”我怀疑自己听错了。

“我说,可以。”他把手机揣进兜里,朝我伸出手,“户口本,身份证,带了吗?”

“带……带了。”我像个傻子一样,从包里翻出户口本和身份证,递给他。

“走吧。”

他转身,就朝民政局大门走去。

整个过程,快得像一场梦。

填表,拍照,盖章。

等我捏着那个红得发烫的小本本走出来的时候,人还是懵的。

我就这样……结婚了?

跟一个认识不到半个小时的男人?

“那个……”我追上他,把他拦住,“我们……是不是该聊聊?”

“聊什么?”他看着我。

“就……协议的事。”我把早就准备好的“婚内协议”从包里拿出来,“你看一下,没问题的话就签个字。我们AA制,家务平分,互不干涉私人生活,不能带外人回家,特别是异性。”

他接过去,扫了一眼,没什么表情地签了字。

纪时衍。

原来他叫这个名字。

“我家是旁边那个小区,三栋二单元601。密码是284639。”我把一张备用门禁卡递给他,“主卧我住了,次卧归你。你什么时候搬过来?”

“今晚。”

“行。”我点点头,感觉自己像在谈一笔生意。

“那我……先回公司了。”

“嗯。”

我转身走了几步,又回头看他。

他还站在那棵香樟树下,又拿出了手机,低着头,不知道在看什么。

阳光落在他身上,把他整个人都衬得有点不真实。

我这个新出炉的“老公”,好像……有点奇怪。

但是,管他呢。

反正只是个“合租室友”。

晚上回到家,一打开门,就看到玄关处多了一双男士拖鞋。

客厅里,一个行李箱孤零零地立在地板上。

纪时衍坐在沙发上,正在看电视。

电视里放着……《海绵宝宝》。

他听见我回来的声音,回头看了一眼。

他身上穿着一套***的,印满了海绵宝宝头像的卡通睡衣。

头发湿漉漉的,应该是刚洗完澡。

整个人,跟白天在民政局门口那个冷得掉冰渣子的样子,判若两人。

我站在门口,换着鞋,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回来了。”他先开了口。

“嗯。”我把包放在鞋柜上,“你吃饭了吗?”

“没。”

“我也没。要不点个外卖?”

“好。”

我们两个,像两个第一次见面的网友,客气得有点尴尬。

我点了两份麻辣烫,然后就钻进了主卧,把门关上了。

**在门后,还能听到客厅里派大星“哈哈哈”的傻笑声。

我这个老公,好像……不仅奇怪,还有点幼稚。

外卖到了,我去开门。

纪时衍还坐在沙发上,聚精会神地看着动画片。

“外卖到了,出来吃吧。”

“哦。”

他走过来,坐在餐桌的另一头。

两个人,一句话不说,埋头吸溜着碗里的粉。

气氛诡异得要命。

“那个……”我实在受不了了,决定找个话题,“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白天领证的时候,我都没想起来问。

他从一堆丸子里抬起头,想了想。

“无业。”

“……”

我差点没被一口汤呛死。

无业?

我居然拉了个无业游民闪婚了?

我看着他那张脸,那身衣服,怎么看也不像吃不起饭的样子啊。

“那你……平时靠什么生活?”我不死心地问。

“收租。”

“……”

好吧,当我没问。

吃完饭,他主动收拾了碗筷,拿去厨房洗。

我有点意外。

等他从厨房出来,擦着手,看了一眼墙上的钟。

“到点了。”

“什么到点了?”

“八点半,新闻联播。”他说着,就朝沙发走去。

我眼疾手快,一个箭步冲过去,抢先拿到了遥控器。

“不行!”我把遥控器护在怀里,“今晚有我追的剧大结局!”

“先看新闻。”他朝我伸出手。

“后看!”

“现在就看。”

“就不!”

我们两个,为了一个遥控器,在沙发上对峙了起来。

他个子高,手臂长,很轻松地就从我怀里把遥控器抢了过去。

“你!”我气得想打人。

他已经换到了***1,一脸平静地看着新闻里那个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主持人。

我看着他身上那件幼稚的海绵宝宝睡衣,和他脸上那副看国家大事的严肃表情,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我这婚,是不是结得……太草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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