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非把我塞进了车里。

车厢里很安静，或者说，是我以为很安静。

他发动了车子，但我不知道他要带我去哪。

我戴回了助听器。

“去哪？”

“医院。”

陈非用力握紧方向盘，“我已经联系了最好的耳科专家。”

我低头扣着安全带，“不用了，治不好的。”

“闭嘴。”

他突然吼了一声。

“南灵，你这五年到底在搞什么？”

“为什么不告诉我？”

“为什么把自己搞成这样，你是不是傻？”

我觉得好笑。

“告诉你有什么用？”

我轻声说，“告诉你，你有钱给我治病吗？”

“那时候你连吃饭都成问题。”

陈非猛地踩了一脚刹车。

车子停在路边，惯性让我往前冲了一下。

他转过头，眼眶发红。

“所以你就去找那个什么化工厂？”

“嫌我穷，嫌我没本事，所以宁愿去毒死自己也不愿意跟我一起扛？”

看来他去查了。

以他现在的能力，查我这五年的轨迹轻而易举。

“那个工厂工资高。”

我实话实说，“夜班一晚上一百二，全勤还有五百。”

“那时候我爸欠了债，我没得选。”

陈非死死盯着我。

“多少债？”

“十几万。”

陈非愣住了。

我看着他，“我爸欠的是十几万***。”

“那些人说，如果不还钱，就去你公司闹，去你学校闹。”

“把你在这个城市的名声搞臭，让你这辈子都翻不了身。”

陈非的表情凝固了，他的嘴唇颤抖着，“你为什么不说？”

“说了你能怎么办？”

我反问他，“你也拿不出钱，除了跟你一起绝望，没有任何意义。”

“而且，那时候你那么骄傲。”

“还不如我来告诉你，我的离开是为了钱。”

“你会恨我，然后拼命往上爬。”

“看，你现在不是成功了吗？”

陈非像是被人狠狠打了一拳。

他颓然地靠在椅背上，双手捂住脸。

车厢里只剩下他粗重的呼吸声。

过了很久，他才放下手，那双眼睛里全是***。

“那块表。”

他声音沙哑，“在萱萱的车座底下找到了。”

“是我掉的，还是她藏的，我现在暂时不想深究了。”

“但我错怪了你。”

他转过头祈求地看着我。

“南灵，去医院。”

“让我弥补一点，行吗？”

到了医院，是一系列的检查。

我在那个幽闭的机器里躺了很久。

其实结果我早就知道了。

五年前医生就说过，神经性耳聋，而且拖太久了，神仙难救。

但我没拒绝陈非。

因为我知道，如果不让他亲耳听到，他不会死心。

专家是个头发花白的老头。

他拿着片子看了很久，又看了看我，最后摇了摇头。

“太晚了。”

医生摘下眼镜，“听觉神经已经坏死，不可逆的损伤。”

“如果是刚发病那个月来，或许还有救。”

“现在……只能靠助听器辅助了。”

陈非楞在那里。

“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他不死心，“我有钱，我可以送她去国外，可以用最好的药。”

“这不是钱的问题。”

医生叹了口气，“就像一棵树的根烂死了，你浇再多水也没用。”

小说《当我听不清他的道歉》 第6章 试读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