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要死了。唯一放心不下的，是笼里那只鹦鹉。它饿急了开始啄我的脸，到时候血肉模糊的，
岂不是很难看。颤抖着摸出手机，拨给分手三年的前男友，
电流杂音混着他的呼吸声持续了三十秒。「我咽气后麻烦你送去殡仪馆，
顺便把鹦鹉捎到宠物中心。」他冷笑穿透听筒：「行啊，正好拿我骨灰当花肥，
我院里月季正缺养分。」1电话**脆利落地挂断，忙音像冰锥扎进耳朵。
我盯着手机屏幕上「江淮序」三个字，扯了扯嘴角。还是老样子，一点没变。刻薄，狠厉，
永远用最伤人的话把我钉在耻辱柱上。我以为他会就此罢休，没想到，屏幕再次亮起，
还是那串我刻在骨子里的号码。「忘了问，」他的声音隔着电波，像淬了冰，
「死前还有什么遗愿？比如说，再管我要一百万买口好点的棺材？」**在床头，
腹腔里那团癌细胞像是听到了集结号，兴奋地搅动起来，疼得我眼前发黑。「江总日理万机，
还能抽空关心前女友的殡葬规格，我真是受宠若惊。」我喘了口气，
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不过就不劳您破费了，我怕我的骨灰太便宜，
脏了您家那片名贵的月季。」「呵，嘴还是这么硬。」他顿了顿，
声音里带着一丝玩味的残忍，「地址发我。我倒要亲眼看看，
当年那个为了钱可以随时滚蛋的女人，现在落魄成了什么鬼样子。」他再次挂断。我叫许意，
一个即将被胰腺癌晚期带走的倒霉蛋。而江淮序，是我爱了整个青春，
又被我用一百万「卖掉」的前男友。三年前，他创业最关键的时期，我被确诊了早期宫颈癌。
高昂的手术费和后续治疗费，像一座大山压下来。我不敢告诉他，
他已经为了公司的资金链焦头烂额，日夜颠倒。就在我走投无路时，
他那个一向看不起我的母亲，那个永远穿着精致套装、用眼角看人的江夫人，找到了我。
她没有多余的废话，直接递给我一张一百万的支票。「离开淮序，」她声音平静，
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他现在经不起任何风浪，尤其是你这种麻烦。」我收下了。
我用最不堪的方式，从他焦头烂额的人生里，彻底消失了。我告诉他，
我受够了跟着他担惊受怕的日子，这一百万，是我应得的青春损失费。我记得他当时的样子，
通红的眼睛里满是难以置信，然后是滔天的愤怒和失望。他没有挽留，只说了一个字：「滚。
」我滚了。滚去做了手术，滚去独自熬过了化疗，滚去以为自己终于可以开始新的人生。
可命运好像特别喜欢跟我开玩笑。三年前的癌细胞只是跟我玩了个捉迷藏，如今，
它们带着更凶猛的姿态，卷土重来。这一次，是胰腺。医生说，回天乏术。半小时后，
门铃被按得震天响，那架势，不像是来探病，倒像是来讨债的。2我扶着墙，
一步步挪过去开门。防盗门打开的瞬间，
一股夹杂着初冬寒气和高级古龙水味道的风灌了进来，冻得我猛烈地咳嗽起来。
江淮序就站在门口，逆着光，身形高大挺拔。三年不见，他褪去了当年的青涩，
眉眼间满是商场上淬炼出的凌厉和冷漠。他穿着剪裁合体的手工定制大衣，
浑身上下都写着「成功人士」四个字。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目光像手术刀，
一寸寸地剖析着我的狼狈。「啧，」他扯了扯嘴角，弧度里满是嘲讽，「许意，你这副尊容，
是又想来我这儿开个什么价？」我咳得更厉害了，指尖抵住嘴唇，尽量让自己不要咳出血来。
他瞳孔猛地一缩，但那抹惊诧很快就被更浓的讥诮所取代。「演得挺像啊？怎么，
知道我最见不得你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特意化了个病危妆来恶心我？」
笼子里的岁岁似乎感受到了他身上骇人的气场，不安地扑腾着翅膀，尖锐地叫了一声。
「进来吧。」我终于缓过一口气，声音嘶哑。他冷哼一声，迈步走了进来。
皮鞋踩在廉价的复合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就这儿？」
他环视了一圈我这间小得可怜的出租屋，满眼嫌弃，「许意，那一百万，哪怕是去澳门输光，
也比住这种鬼地方强。」「江总说笑了，我这种人，当然是怎么省钱怎么来，
好给下一任金主留个勤俭持家的好印象。」**在墙上，感觉没什么力气。
他被我的话噎了一下，脸色更难看了。他走到鸟笼前，屈指弹了弹笼子。「这只扁毛畜生，
还没死？」「反正我是活不过它了。」我从抽屉里拿出一份文件，递到他面前，「喏，
死亡报告和遗体捐赠协议，新鲜出炉的。信不过可以打电话去医院核实，
主治医生的电话在第二页。」他夺过那张纸，视线在「胰腺癌晚期」
几个字上停留了足足十秒。「伪造的？」他抬头看我，眼神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没察觉的探寻。
「江总可以现在就打电话，」我指了指他的口袋，「或者，更直接一点，送我去医院，
做个全身检查。我全力配合，绝不喊疼。」他死死地盯着我，
像要从我脸上分辨出撒谎的痕迹。「好，」他突然笑了，只是那笑意未达眼底，
「这是你自找的。不过去医院之前，我得先带你去个地方。」「什么地方？」我愣了一下。
他突然伸手，一把将我打横抱起。我惊呼一声，下意识地搂住他的脖子。
他身上冰冷的气息和熟悉又陌生的古龙水味瞬间将我包围。「当然是带你去选个好去处。」
他抱着我，大步往外走，声音里满是恶意的戏谑，「你不是要死了吗？我这个人，一向体贴。
总得让你自己挑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免得到时候，你嫌我给你找的下水道不够宽敞。」
3江淮序的车停在了郊外的江边。这里是我们大学时最常来的地方。那时的他，会骑着单车，
载着我，在江边的公路上迎风而行。我们会在这里看日落，看江水拍打着堤岸，
一聊就是一整个晚上。如今，物是人非。冬日的江风，像刀子一样刮在脸上。
他把我从车里拖出来，拽到江边的护栏旁。江水浑浊，翻滚着灰色的浪花。「怎么样？」
他指着面前的江水，嘴角挂着一丝残忍的笑意，「这里不错吧？视野开阔，水流也急。
骨灰撒下去，一眨眼的功夫，就冲得无影无踪。干净，利落，省事。」我看着他，没有说话。
「怎么，不满意？」他挑眉看我，「还是觉得，你这种拜金的女人，配不上这么壮阔的葬礼？
也对，你这种人，就该被扔进城市的下水道，和那些污秽一起，腐烂发臭。」他的话，
像淬了毒的针，一根一根，扎进我早已麻木的心脏。「江淮序，」我终于开口，
声音被风吹得有些散，「你记不记得，大三那年，我们在这里放过一盏孔明灯。」
他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我会提起这个。「我当时在灯上写，
希望江淮序的公司能成为世界第一，希望我们能永远在一起。」我看着他，缓缓地笑了，
「现在看来，第一个愿望，你快实现了。至于第二个嘛……」我顿了顿，
从口袋里摸出一颗糖，剥开糖纸，放进嘴里。是我最喜欢的柠檬味，酸得我眯起了眼。
「至于第二个，就当是我当年许愿的时候，不够虔诚吧。」他看着我这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像是被激怒了。「许意！你少给我来这套！」他抓住我的肩膀，用力地摇晃着，
「你以为提这些过去，就能让我心软？我告诉你，不可能！你背叛我的那一刻，我们之间，
就只剩下恨了！」「随便吧。」我任由他摇晃，感觉自己像个破布娃娃，
「反正我马上就死了，你也算大仇得报了。」他的身体猛地一震。「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我推开他的手，走到护栏边，看着翻滚的江水，「就是突然觉得，
这儿的风水确实不错。江淮序，等我死了就把我撒在这里吧。不过，别撒得太靠边，
我怕晚上涨潮会吓到过路的小鱼小虾。」「你……」他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我，
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哦，对了，」我像是想起了什么，转过头，对他粲然一笑，
「骨灰盒记得买个防水的，最好是粉色的，上面雕九十九只鹦鹉那种。这样，就算沉到江底，
看起来也比较可爱。」4从江边回来，江淮序一言不发，直接把我带到了医院。
他没有去那家给我出具报告的医院，而是直接把我拉到了市区最顶级的医院。
「把你们最好的专家团队叫来，」他对着院长，语气冰冷而不容置喙，
「给她做最全面的检查，我要在三个小时内，看到所有结果。」院长不敢怠慢，
立刻安排下去。我被推着，穿梭在各种冰冷的仪器之间。
抽血、CT、核磁共振……我像个没有灵魂的木偶，任由他们摆布。江淮序全程跟在旁边，
像个监工，眼神锐利得像鹰。他死死地盯着每一张打印出来的报告单，
每一个屏幕上显示的影像，试图从那些密密麻麻的数据和黑白光影中，
找出哪怕一丝一毫的破绽。「这个肿瘤标志物，数值这么高，会不会是仪器误差？」
他指着一张化验单，质问着旁边的主任医师。主任医师推了推眼镜，面露难色：「江总，
这个数值已经远远超出了正常范围，仪器误差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微乎其微，
就代表有可能！」江淮序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丝不理智的偏执，「重新抽血，
换一台机器，再验一次！」「江总……」「我让你再验一次！」他咆哮道，
像一头受伤的野兽。我坐在轮椅上，看着他近乎疯狂的样子，忽然觉得有些好笑。「江淮序，
」我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走廊，「你是在怀疑现代医学，
还是在怀疑自己的眼睛？」他猛地转过头，死死地瞪着我。「你闭嘴！」「怎么，
不敢面对现实？」我笑了笑，继续用最平静的语气，说着最诛心的话，「你害怕了。
你怕自己还没等到我在你身前跪下苦苦哀求你的原谅的那天，我就先死了。」「我让你闭嘴！
」他冲过来，双手撑在轮椅扶手上，将我困在他和轮椅之间，眼球上布满了血丝，「许意，
你以为用这种方式，就能让我放下吗？我告诉你，就算你真的要死了，
也改变不了你当年为了钱背叛我的事实！」「是吗？」我迎上他的目光，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江淮序，我死后你就赶紧找个合适的姑娘娶了吧。人死如灯灭，
再记着我们那些事情没有意义的。」他身躯微微一颤，面目狰狞地看着我。「许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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