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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影灯冰冷的光线，如同无数根钢针，刺得人睁不开眼。空气里消毒水的味道浓重得令人窒息。手术室里一片死寂，只有心电监护仪发出单调、规律的滴答声，像生命的倒计时。
裴雪棠躺在手术台上。束缚带已经被解开，取而代之的是更专业的固定装置，将她牢牢地束缚在冰冷的台面上。她身上盖着无菌布，只露出头部。她的头发被无菌帽包住，脸上戴着氧气面罩，只露出那双曾经美丽、此刻却充满了极致恐惧和空洞绝望的眼睛。
她已经注***镇静剂，但药物似乎无法完全压制她灵魂深处的战栗。她的眼珠在紧闭的眼皮下剧烈地转动着，长长的睫毛如同垂死的蝶翼，疯狂颤抖。冷汗浸湿了她的鬓角。
穿着**无菌手术服的医生和护士围在手术台边，动作专业而高效，带着一种非人的冷静。金属器械在托盘里碰撞，发出冰冷清脆的声响。主刀医生拿起一把精巧的、闪着寒光的手术刀，刀锋在无影灯下折射出刺眼的光芒。
“开始。”主刀医生冷静的声音透过口罩传出。
冰冷的器械靠近了裴雪棠的眼睑。她能感觉到那金属的寒气，像毒蛇的信子***着她的皮肤。极致的恐惧让她猛地睁开眼！
不！不要！她不要变成瞎子！她不要永远活在黑暗里！
她想尖叫，想挣扎，但镇静剂和固定装置让她只能发出微弱的呜咽，身体像被钉死一样动弹不得。巨大的绝望如同潮水，瞬间将她淹没。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闪烁着寒光的手术刀，离她的眼睛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就在这时！
手术室另一端的厚重自动门，“嗤”地一声滑开了！
一阵轮床滚动的咕噜声打破了手术室的死寂。
裴雪棠涣散的瞳孔猛地聚焦！她艰难地、极其缓慢地转动眼珠，看向门口。
两个同样穿着无菌服、戴着口罩的护工，推着一张轮床进来。轮床上躺着一个男人。他穿着条纹病号服，身形瘦削得可怕，像一具蒙着布的骷髅。他的头上缠着厚厚的、渗着暗红色血迹的纱布，将整个眼睛部位完全包裹住，只露出下半张苍白干裂、布满胡茬的脸。
是谢予珩！
虽然他的脸因为痛苦和折磨而变形，虽然被纱布蒙住了眼睛，但裴雪棠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那个曾与她耳鬓厮磨、花着她偷来的钱挥霍无度、叫她“老公”的男人！
谢予珩似乎处于一种半昏迷的状态，身体微微抽搐着，喉咙里发出模糊不清的、痛苦的**。他被护工从轮床上小心翼翼地转移到旁边一张早已准备好的手术台上。护士熟练地给他连接上各种监护仪器。
两张手术台，并排摆放在冰冷刺眼的手术无影灯下。
裴雪棠躺在左边，谢予珩躺在右边。中间只隔着几步的距离，却像隔着生与死的鸿沟。
裴雪棠看着近在咫尺的谢予珩，看着他头上那厚厚的、浸透血污的纱布，看着他苍白干裂、微微翕动的嘴唇，看着他因为痛苦而时不时抽搐的身体…几天前屏幕上那恐怖的血洞景象再次清晰地浮现在她眼前！
“呜…呜…”裴雪棠喉咙里发出压抑的、破碎的呜咽。眼泪如同决堤的洪水，疯狂地涌出眼眶，顺着太阳穴滚落，浸湿了无菌单。恐惧、悔恨、绝望…无数种情绪像毒蛇一样啃噬着她的心脏！是她！都是她！是她把谢予珩害成了这样！也是她把自己送上了这张手术台！
医生似乎对多了一个“病人”毫无意外。主刀医生只是冷淡地瞥了谢予珩那边一眼，便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在裴雪棠这边。他示意护士用无菌开睑器撑开裴雪棠的眼睛。
冰冷的金属器具强行撑开了她的眼皮！刺眼的手术灯光毫无遮拦地直射入她的瞳孔！剧烈的刺痛让她眼前一片模糊的白光！
“不…不要…”她无声地哀求着，泪水更加汹涌。
“局部麻醉。”主刀医生冷静地吩咐。
针尖刺入眼周皮肤，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和冰冷的麻木感。裴雪棠能清晰地感觉到针头在她皮肤下移动，能感觉到药液注入带来的肿胀感。但更清晰的是她内心的恐惧和绝望！
她拼命地转动眼珠，看向旁边手术台上的谢予珩。仿佛那是她在这无边黑暗中，唯一能抓住的浮木。
谢予珩似乎被这边的动静惊扰，从半昏迷中稍微清醒了一些。他大概是感觉到了什么，被纱布蒙住的脸转向了裴雪棠的方向。他那干裂的嘴唇翕动着，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含糊不清的声音，像是在辨认，又像是在呼唤。
“雪…雪…棠…？”极其微弱、沙哑、带着不确定和痛苦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从他口中溢出。
这一声微弱的呼唤，像一把烧红的匕首，狠狠捅进了裴雪棠的心脏！她猛地一震！所有的痛苦、悔恨、绝望在这一刻达到了顶点！
“予珩…予珩…”她终于发出了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混合着剧烈的抽泣，“是我…是我害了你…对不起…对不起…”
就在这时，主刀医生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如同最后的审判：
“手术刀。”
裴雪棠的眼角余光，看到那柄闪着寒光的手术刀，被一只戴着无菌手套的手稳稳地举起，刀尖对准了她被撑开的、泪水模糊的眼睛！
“不要——！！！”裴雪棠爆发出生命中最后一声凄厉绝望的尖叫！
几乎同时！
旁边的谢予珩似乎也感应到了什么，身体猛地剧烈抽搐起来！他喉咙里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充满极致恐惧的嗬嗬声！被固定在手术台上的身体疯狂地向上弹起！
“按住他！”谢予珩那边的医生立刻喝道。
手术室里瞬间一片混乱！几个护士扑上去死死按住疯狂挣扎的谢予珩。心电监护仪发出尖锐刺耳的警报声！
裴雪棠的尖叫声还在手术室里回荡，充满了濒死的绝望和无边的恐惧。
而主刀医生握着手术刀的手，没有丝毫停顿。刀锋，带着冰冷决绝的死亡气息，朝着裴雪棠那只盈满了泪水、写满了恐惧和悔恨的眼睛，精准而稳定地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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