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1雨夜惊魂雨下得像是要把整座城市淹没。程砚白撑着那把有些年头的黑伞，
从弥漫着烟火气和啤酒味的“老王烧烤”摊出来，告别了还在划拳的朋友们，
拐进了回出租屋必经的那条深巷。巷口昏暗，路灯年久失修，只余一点苟延残喘的微光，
勉强勾勒出地上堆积的杂物轮廓。血腥味很淡，却异常顽固地穿透潮湿冰冷的空气，
钻进鼻腔。程砚白脚步顿住。借着远处高楼广告牌间歇闪烁的彩光，他看见墙角垃圾箱旁，
蜷缩着一团黑影。几乎与周围的阴影融为一体，只有偶尔因痛苦而极细微的抽搐，
证明那是个活物。他走近几步，蹲下身。是个女人。
长发被雨水和血污黏在苍白的脸颊脖颈上，昂贵的丝质洋装破了好几处，浸透了暗红。
她闭着眼，呼吸微弱，像一件被暴力损毁后丢弃的精美瓷器。程砚白认出她了。今天下午，
本地财经新闻头条还挂着她的照片——林氏集团长女，林晚。标题触目惊心，
直指她为争夺集团控制权，对几位叔伯下了死手，虽证据不足，
但其“疯魔”形象已喧嚣尘上。他沉默地看着她，伞面微微倾斜，替她挡去部分冰冷的雨丝。
就在他考虑是叫救护车还是报警时，女人冰凉的手指忽然无力地勾住了他的裤脚。
她不知何时睁开了一丝眼缝，那眼底深处并非新闻里渲染的疯狂，
而是一片死寂的、冰冷的沼泽，深处却燃烧着某种近乎执拗的求生火焰。只一瞬，
她便无力地阖上眼，仿佛那一下触碰只是濒死的幻觉。程砚白在原地停留了足足一分钟，
雨水敲打伞面的声音单调而绵长。最终，他叹了口气，将伞放在她身侧，脱下自己的外套，
小心翼翼地将她裹住，打横抱了起来。她很轻，在他怀里像个没有温度的冰块。
他没有去医院，也没有去警察局，而是抱着她，走向了自己那套位于老旧小区顶楼，
只有六十平米的出租屋。---2失忆迷局林晚“醒”来是在三天后。
她表现出了一切符合“失忆”设定的茫然、恐惧与不安。
她缩在程砚白家那张有些塌陷的布艺沙发角落，黑沉沉的眼睛里盛满了受惊小鹿般的水光，
细白的手指紧紧攥着洗得发白的沙发罩。“我……是谁？”她声音沙哑，
带着恰到好处的颤抖，“你……又是谁？”程砚白给她倒了杯温水，语气平和：“程砚白。
你在路边受伤了，我把你带回来的。”他没有多问，只是告诉她，“想不起来就先别想，
养好伤再说。”他请了几天假照顾她，笨拙地学着熬粥，
处理她身上那些已经开始结痂的伤口。他只是一个普通的程序员，
生活轨迹简单得像一张直线图，与林晚那个充斥着鲜血、谎言与巨额财富的世界隔着次元壁。
林晚小心翼翼地“适应”着这个狭小、简陋却暂时安全的空间。
她会在雷雨夜抱着膝盖蜷缩在沙发角落，脸色苍白，无声地流泪。
当程砚白手足无措地递过纸巾时，她会抬起湿漉漉的眼睛，轻声说：“砚白，我害怕打雷。
”他心软了。收留了一个来历不明、麻烦缠身的女人，并且在她日复一日的“依赖”中，
某种细微的情愫悄然滋生。而林晚，则在每一个程砚白外出上班的白天，仔细地检查门窗，
透过窗帘缝隙观察楼下过往的行人与车辆。她利用程砚白那台旧笔记本电脑，
通过极其隐蔽的方式，尝试联系外界。她需要信息，
需要确认追杀她那个私生子哥哥林栋的动向，需要重新织就一张能让她杀回去的网。
她背对着门口，压低了声音，语气是程砚白从未听过的冰冷与锐利：“……对，他目前可信。
单纯，心软，足够当一副完美的盲杖……等我拿到该我的东西，
程砚白这种活在阳光下的傻子，处理起来不会有任何麻烦。”电话挂断，室内恢复寂静。
她脸上那点因为提及“处理”而泛起的冷漠尚未完全褪去，门外，
刚刚因为公司临时停电而折返的程砚白，静静地站了一会儿，然后像来时一样，
悄无声息地转身离开。钥匙在口袋里，没有发出任何声响。---3真相揭晓夜幕降临，
程砚白像往常一样下班回来，手里还提着她随口提过想吃的甜品店袋子。一切如常。
直到晚上十点，他端着一碗刚煮好的***雪梨走进她的房间。“晚晚，趁热吃。
”他将白瓷碗放在床头柜上，声音温和。林晚接过，用小勺轻轻搅动，甜香氤氲。
她正准备说些什么维系失忆人设的话。程砚白却在她床边坐下，看着她，
语气依旧没什么波澜，内容却石破天惊：“你哥哥林栋的人，大概傍晚时分找到这附近了。
我看到有生面孔在小区外面转，车也是外地牌照，行事风格很像你之前……嗯，
像林家找人‘清理门户’的手法。”勺子磕在碗沿，发出一声清脆的轻响。林晚猛地抬头，
眼底的惊慌有一半是真的，另一半是急速运转的算计。他知道了？他什么时候知道的？
他……不等她组织好语言，程砚白微微前倾身子，隔着她手中那碗犹自温热的糖水，
平静地注视着她骤然缩紧的瞳孔，继续说道：“要我继续配合你演戏，
把这出失忆避难、暗中筹划的戏码唱下去，直到你夺回你想要的一切……”他顿了顿，
清晰而缓慢地吐出后面三个字：“得加钱。
”程砚白那句“得加钱”像一颗冰冷的石子投入看似平静的湖面，
激起的涟漪却诡异地迅速消散。林晚眼底的惊慌只持续了一瞬，
随即被一种更深沉、更难以捉摸的雾气笼罩。她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是定定地看着他，
仿佛在重新评估这个她原以为“简单”的男人。几天后，一个雨声渐歇的夜晚，
窗外的霓虹透过潮湿的玻璃，在程砚白脸上投下模糊的光影。林晚走到他面前，仰着头，
黑沉沉的眼睛里罕见地没有算计，只有一种近乎脆弱的专注。“砚白，”她声音很轻，
像怕惊扰了什么，“我不知道未来会怎样，也不知道自己是谁……但我知道，
我现在只想留在你身边。”她踮起脚尖，吻了他。这是一个带着试探和孤注一掷意味的吻，
冰凉而柔软。程砚白身体僵住，脑中闪过她电话里的冷笑，闪过巷口她浑身是血的模样，
闪过这些天她看似依赖实则疏离的种种。理智在尖叫着危险，可心脏却不受控制地柔软下来。
这些天的相处，她偶尔流露出的、不知真假的脆弱，她安**在窗边看雨的侧影，
早已无声地渗透进他按部就班的生活。他沉默着，最终，抬起手，轻轻回抱了她。
这是一个默许，更是一种沉沦。他选择踏入这片他明知是陷阱的、属于她的阴暗沼泽。从此，
程砚白的出租屋里多了一丝不属于他的昂贵香水味，
他的生活里多了一个需要小心翼翼守护的秘密。他更加努力地工作，
她添置她“不经意”提及的、能让她“想起些什么”的线索物品——有时是一本旧财经杂志，
有时是一张带有林家旗下酒店logo的便签。他配合着她的“记忆恢复”，
陪着她“偶然”遇到她旧日布下的、看似不起眼的暗桩。他付出的是毫无保留的真心，
笨拙却真诚。会在她午夜梦魇时紧紧握住她的手，
会在她对着窗外发呆时默默递上一杯热牛奶，
会因为她一句“有点想念城南那家老字号的糕点”而穿越半座城市去买。
林晚冷静地看着这一切。他的温暖像阳光，试图晒***心底积年的潮湿，
但她只是更紧地蜷缩在自己的阴影里。她接受他的好，利用他的关系网作掩护，暗中布局。
每一次他真诚的关切，
都在她内心转化为更冷酷的算计：“稳住他……现在还不能有任何闪失。”他的真心，
是她棋盘上最顺手也最不值钱的一枚棋子。平衡在一个深夜被打破。
林晚安插在疗养院的人传来加密讯息——她的父亲，林氏曾经的掌舵人，在缠绵病榻数月后，
终于咽下了最后一口气。消息被暂时封锁，但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那一刻，
林晚眼中最后一点伪装的迷茫彻底消散，只剩下冰封的锐利和蓄势待发的野心。第二天清晨，
阳光明媚得刺眼。程砚白像往常一样，为她准备好早餐，一杯温水放在她惯常坐的位置。
林晚从卧室走出来，没有坐下。她穿着程砚白给她买的普通棉质睡衣，
却站出了女王审视领土的姿态。她脸上不再有依赖，不再有脆弱，
只剩下一种近乎残忍的平静。“程砚白，”她开口，声音冰冷，不带一丝情绪，“戏演完了。
”程砚白拿着勺子的手顿在半空，抬头看她，眼神里带着尚未反应过来的困惑。
“利用你这么久，辛苦了。”她扯了扯嘴角，像一个精致的假面，“谢谢你提供的避难所，
以及……你的愚蠢和心软。现在，我需要回去了。”程砚白的脸色一点点白下去，
他放下勺子，金属碰到碗沿发出刺耳的声响。“晚晚……你在说什么？”“林晚。
我的名字是林晚。”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冰棱，“从一开始，
我就没有失忆。躲在你这里，只是为了避开林栋的追杀，方便我暗中拿回属于我的一切。
而你，是我选中的，最好用的掩护。”程砚白猛地站起身，椅子在地板上划出尖锐的噪音。
他眼眶瞬间红了，声音嘶哑，带着不敢置信的颤抖：“你对我……就没有一点点，
哪怕一丝丝的真心吗？那些日子……都是假的？”林晚看着他通红的眼眶，
看着他因痛苦而微微佝偻的脊背，眼中没有丝毫动容，只有彻底的、粉碎一切的残忍。
“真心？”她重复了一遍，仿佛听到了世界上最可笑的笑话，“那种东西，
在活下去和赢之间，一文不值。你的感情，你的付出，在我眼里，愚蠢至极。”她绕过餐桌，
拿起旁边早已收拾好的、一个小小的背包（里面装着她这段时间暗中积攒的所有关键物品），
向门口走去。“等等！”程砚白冲上去，想要抓住她的手臂，却被她轻易避开。他红着眼睛，
像一头受伤的困兽，绝望地追问，“那些……那些害怕打雷，那些依赖，
那些……你说想留在我身边……全都是假的？！”林晚在门口停下脚步，没有回头。“是。
”一个字，斩钉截铁，彻底碾碎了他所有的希望和温暖。门被拉开，
外面属于城市的喧嚣涌了进来。“程砚白，忘了这一切。我们从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门轻轻合上。隔绝了他，也隔绝了那个曾短暂容纳过她虚假温顺的狭小空间。
程砚白僵在原地，阳光透过窗户照在他脸上，却驱不散那彻骨的寒意。碗里的早餐渐渐冷去，
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她身上那若有若无的香水味。而林晚，走下狭窄的楼梯，步入阳光之下，
眼神锐利如出鞘的刀。她拿出那个几乎从不使用的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是我。准备车，
来接我。”“游戏，该结束了。”她抬起头，看向城市中心那片林立的高楼，
那里是她血腥的战场。短暂的蛰伏已经结束，现在，是时候回去，夺回属于她的一切了。
至于那个出租屋里留下的短暂插曲和那颗被碾碎的真心，不过是她通往权力巅峰之路上，
一粒微不足道的尘埃。林晚重回林氏的权力旋涡中心，如同一条回到暗流的毒蛇，
精准、冷酷、高效。她利用在程砚白那里“蛰伏”期间暗中搜集到的线索和布下的棋子，
迅速整合资源，对同父异母的哥哥林栋发起了凌厉的反击。
她几乎要将那个狭小出租屋和那个叫程砚白的男人彻底从记忆中清除。偶尔，
在深夜面对堆积如山的文件时，那个雨夜他蹲下身来的眼神，他递过热牛奶时指尖的温度，
会像不合时宜的幽灵般闪过脑海，但立刻就会被更重要的算计压下去。她想，他或许会不甘，
会怨恨，甚至会试图利用那段过去来索取什么。她准备好了应对方案，无非是钱，
或者一点无关痛痒的承诺，打发掉便是。她认定，他当初的“好心”与后来的“接受”，
底色不过是贪图她林家大**身份可能带来的好处，只是他运气不好，押错了宝，
她提前掀了桌子。然而，程砚白就像一滴水汇入大海，再无声息。
这反而让林晚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但纷繁复杂的争斗让她无暇他顾。直到某天，
她安插在林栋身边的一个眼线冒死传来一条加密信息，附带了一张模糊的照片——照片上，
程砚白被反绑着双手，嘴里塞着布团，蜷缩在阴暗的角落，脸上带着伤。
信息很短：“林栋疑已察觉您的部分资金流向与一个叫程砚白的普通人有关，
试图以此人要挟，逼您在某些条款上让步。”林晚正在签署文件的手顿住了，
钢笔尖在昂贵的纸张上洇开一小团墨迹。那一刻，
一种久违的、近乎生理性的心慌猛地攫住了她，速度快到她来不及掩饰。但仅仅一秒，
她的眼神便恢复了惯有的冰冷和漠然。她将染污的文件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
对垂手站在一旁的助理冷淡地开口：“知道了。不必理会。一个无足轻重的人，
林栋想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只会显得他更无能。”助理依言退下，传递了她的“不在意”。
消息传到林栋那里，他勃然大怒，同时也更加疑惑。他原本以为抓住了林晚的软肋，
没想到对方竟如此绝情。他不信邪，命人加大对程砚白的“审讯”力度。废弃的仓库里，
弥漫着霉味和血腥气。“说！林晚到底在暗中转移哪些资产？她的下一步计划是什么？
”打手揪着程砚白的头发，逼迫他抬起头。程砚白脸上青紫交加，嘴角破裂，
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胸腹间剧烈的疼痛。他透过肿胀的眼皮看着眼前凶神恶煞的人，
脑海中闪过的，却是林晚最后看他时，那粉碎一切的、冰冷的眼神。
“我不知道……”他声音嘶哑微弱，“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和她，
早就没关系了……”他确实不知道林晚的具体计划，但他知道一些她偶尔流露的细节，
知道她暗中联系过哪些人。如果他想，他可以编造一些东西来换取短暂的喘息，
甚至可能因此活命。但他没有。不是因为还爱着，那份爱早已在她摊牌的那个清晨，
被她亲手碾碎成齑粉。也不是因为恨，恨需要力气，而他此刻连恨都觉得奢侈。
只是一种彻底的、深入骨髓的疲惫和心死。他守护过她，付出过真心，
得到的却是最彻底的利用和最残忍的鄙夷。如今，他不想再和那个女人的世界有任何瓜葛，
哪怕是用背叛或求饶的方式。他的不配合激怒了林栋的手下。沉重的拳脚再次落下，
清晰地听到肋骨断裂的细微声响。剧痛瞬间剥夺了他所有意识，陷入黑暗前，
他最后一个念头竟是荒谬的平静——也好，这样，就彻底两清了。
他在黑暗和痛苦中被关了三天三夜，仅靠着一点偶尔扔进来的馊水维持生命。
身体的痛苦远不及心死的荒芜。那个曾经会因为她害怕打雷而手足无措的程砚白，
那个曾经以为能用真心焐热一块冰的程砚白，彻底死在了这个阴暗潮湿的仓库里。
---4心碎告别林晚那边，表面波澜不惊，甚至在与林栋的谈判中，
因为“不受威胁”而显得更加咄咄逼人。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内心深处某一根弦始终绷紧着。
她动用了一切力量，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和效率，
疯狂搜集林栋挪用公款、非法交易、甚至涉及早年一桩悬而未决的命案的铁证。
她的动作比原计划更加雷厉风行，甚至带着一种近乎毁灭性的狠戾。
当足够将林栋彻底钉死的证据链终于完整呈现在她面前时，她没有任何犹豫，
立刻选择了报警，并同步向媒体公布了部分信息。在警方出动抓捕林栋的同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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