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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河边的清晨，总是带着一股子鱼腥味儿和说不清的宿命感。
尤其是当你隔壁坐着钓王老张的时候。老张，人送外号“洄龙湾杀手”，装备精良，
从钓竿到钓箱，从遮阳帽到折叠椅，无一不是专业级别。
他本人更是时刻保持着一副“老子天下第一”的尊容，仿佛**底下坐着的不是折叠椅，
而是钓鱼界的铁王座。而我，李默，
此刻正握着一根几乎让我倾家荡产才买来的“秋水伊人”**版路亚竿，手心冒汗，
心跳堪比探鱼器遇到巨物时的蜂鸣。原因无他，赌约。就在昨天傍晚，老张又在小区门口，
当着几位邻居和下棋大爷的面，
第N+1次吹嘘他如何用一根手指就轻松拿捏了二十斤的青鱼。
又如何让隔壁市来的挑战者铩羽而归，言辞之间，
我那用了三年的碳素竿被他贬低得如同烧火棍。也许是连日的憋屈终于达到了临界点，
也许是被夕阳晃晕了头，我脑子一热，脱口而出：“张叔，光说不练假把式，明天河边，
就咱俩，赌一把！”老张当时那眼神，我从里面读出了三分惊讶，三分怜悯，
还有四分“这傻子终于上钩了”的欣喜。“赌什么？”他慢悠悠地问，
像猫在玩弄爪下的老鼠。“就赌……赌谁先钓上鱼！输的人，”我咬了咬牙，把心一横，
“包了对方未来一年的蚯蚓钱！而且，我用新竿子！”我特意强调了“新竿子”三个字。
老张笑了，皱纹里都堆满了胜券在握：“蚯蚓钱？小李啊，你还是太年轻，行，
看你这么有诚意，叔就指点指点你，不过，”他话锋一转，
瞄了一眼我手里刚拆封、闪着幽蓝色金属光泽的“秋水伊人”，“你这新玩具，
看着倒是不错，可惜啊，好马配好鞍，高手才能让它物尽其用。”这话里的刺儿扎得我生疼。
于是今天，我带着我这匹倾尽所有赌本换来的“好马”，和他这位自诩的“高手”，
在这片被晨雾笼罩的洄龙湾，展开了终极对决。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浮漂如同焊死在水面，
纹丝不动。我这边是风平浪静，连个小白条都不来捧场。反观老张，虽然也没开张，
但他气定神闲，时不时调整一下漂座，或者慢条斯理地***饵料。
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表演性质，仿佛在说：“看好了，小子，这叫专业，鱼马上就来朝拜。
”我的额头开始冒汗。不是热的，是急的，也是心疼的。
这根“秋水伊人”几乎花光了我为年底，换新电脑攒下的所有积蓄。此刻握在手里，
沉甸甸的，像一块烙铁。要是真输了，不仅电脑泡汤，
未来一年还得给老张当免费的蚯蚓采购员。想想他那张嘚瑟的脸，我就觉得人生灰暗。
“年轻人，沉住气”老张呷了一口保温杯里的茶，悠悠地开口，“钓鱼，钓的是心境，
你这心浮气躁的，鱼隔着八丈远就闻到，你身上的穷酸味儿和焦虑味儿了，谁敢来？
”我憋着一口气，没理他，心里默念：竿子啊竿子，你可是我全部的家当，争口气，
哪怕来条麻将鲫也行啊！就在这时，老张那边的浮漂猛地往下一顿！他眼中精光一闪，
瞬间扬竿刺鱼！动作干净利落，无可挑剔。“来了！”老张低喝一声，
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兴奋。鱼线瞬间被绷紧，发出悦耳的嘶鸣。看那竿尖的弯弓程度，
绝对是条大家伙！我心头一凉，完了，难道一年的蚯蚓生涯就要从此开启？然而，
那“巨物”在水下的挣扎方式却有些……怪异。没有通常鱼类那种爆发性的冲刺和左右摆头，
反而是一种缓慢、沉重，带着某种不规则扭动的感觉。老张显然也察觉到了异样。
他一边小心翼翼地控着鱼，一边嘀咕：“咦？这力道……莫非是挂底了？不对，
在动……”几分钟后，那个“战利品”终于破水而出。不是想象中鳞片闪耀的大青鱼，
也不是肥美的草鱼，更不是张牙舞爪的甲鱼。那玩意儿黑乎乎、圆滚滚，沾满了淤泥和水草，
在清晨的阳光下，反射出一种……呃，尴尬的光泽。那是一只乌龟。一只个头不小，
背甲比老张的脸盘还大一圈的……乌龟。老张脸上的得意笑容瞬间凝固，像是被速冻了一般。
他保持着提竿的姿势，竿尖还指着天，那只乌龟悬在半空，四肢和尾巴无力地耷拉着，
随着鱼线轻轻晃荡。我愣了两秒，随即，“噗——”一声，实在没忍住，笑了出来。
虽然不厚道，但这反差实在太戏剧性了。钓王老张，兴师动众，
赌上名誉（虽然他自己可能不这么认为），结果搞上来一只老鳖？哦不，是乌龟。
“笑什么笑！”老张老脸一红，有些挂不住，恶声恶气地说，“乌龟也是鱼……是水里的！
算我赢！”他试图把乌龟提到岸上，那乌龟却突然剧烈地挣扎起来，
四只爪子在空中胡乱划拉。然后，一个带着哭腔、含混不清，仿佛嘴里塞满了淤泥的声音，
突兀地响了起来：“放……放开！成何体统！快把本神放下来！”我和老张同时僵住了。
我眨了眨眼，怀疑自己是不是因为过度紧张和期待，出现了幻听。
老张则是一脸见了鬼的表情，死死盯着那只还在晃荡的乌龟。寂静，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河水哗哗流淌的声音，显得格外刺耳。那乌龟见没反应，似乎更气了。声音提高了八度，
带着明显的愤怒和委屈：“听见没有！愚蠢的凡人！本神是掌管这条洄龙湾的河神！
只因……只因昨日与东海龙王饮酒，多贪了几杯，不慎失足……呃，
是暂时化身此形态体察民情！你们竟敢用如此粗鲁的方式惊扰本神！还不快放下！
”河……河神？我感觉我的世界观像被投入石子的湖面，漾开了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然后彻底碎了。老张的嘴巴张得能塞进他自己的拳头，眼睛瞪得溜圆，
握着鱼竿的手开始不受控制地发抖。“妖……妖怪啊！
”老张终于从喉咙里挤出半声破碎的尖叫，随即，他两眼一翻，身体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噗通”一声，他直接晕倒在了身后的草地上，不省人事，
手里的鱼竿却奇迹般地插在草地上。那根昂贵的钓竿插在岸边，鱼线还连着那只……呃，
河神。自称河神的乌龟似乎对自己造成的效果很满意，哼唧了一声，开始自顾自地扭动身体，
试图摆脱嘴里的鱼钩。它折腾了几下，没成功，反而把自己荡得更晕了。我站在原地，
大脑一片空白。眼前的景象太过超现实：晕倒的钓王，一枚昂贵的鱼钩，
以及一只挂在鱼线上、自称河神的乌龟。就在我犹豫着是该先打120还是先报警，
或者干脆也晕过去算了的时候，那只乌龟终于凭借着一股蛮力（或者说神力？），猛地一挣，
“啪嗒”一声，摔在了河边的软泥上。它笨拙地翻了个身，背甲着地，
四肢划拉了半天才重新站稳。然后，它做出了一个让我再次瞠目结舌的举动。
它看都没看晕倒的老张一眼，也没有立刻爬回河里，而是抖了抖身上的泥水，
迈着一种与其说是威严、不如说是略显滑稽的步子，
慢吞吞地、目标明确地……朝我爬了过来。一直爬到我的脚边，它才停下来，
抬起那颗布满褶皱的龟*头，绿豆般的小眼睛里，
竟然闪烁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郑重其事的光芒。“年轻人，”它开口了，
声音比刚才清晰了不少，带着一种刻意营造的沧桑感，“你，才是我要寻找的人。
”我：“……啊？”“吾乃洄龙湾河神，敖顺。”它微微昂起头，试图展现神祇的威严，
可惜沾着的一片水草耷拉在眼角，严重影响了效果。“吾虽暂困此躯，但神目如炬，
观你骨骼清奇，心性质朴，更兼对此道……”它用爪子指了指我手里的“秋水伊人”，
“……怀有赤诚之心与巨大潜力。你，才是命定的‘钓鱼之子’！”钓鱼……之子？
这都什么跟什么？听起来像是劣质页游的广告词。我低头看着这个，
一本正经***的乌龟，又看了看不远处口吐白沫（并没有）的老张，
感觉整个世界都在旋转。“等……等等，”我艰难地组织着语言，“河神……大人？
您说我是……钓鱼之子？这……这有什么……证据吗？”我实在无法把这么中二的称号，
和自己这个连麻将鲫都钓不到的，倒霉蛋联系起来。“证据？
”河神敖顺的小眼睛里闪过一丝“就等你问这个”的精光。它清了清嗓子，虽然乌龟清嗓子，
听起来就像是喉咙里卡了痰。然后，它开始用一种吟唱般的语调，朗朗念诵：“夫钓之道，
首重其心。心若止水，波澜不惊。投竿入水，意在鱼先。观漂之妙，存乎一心。未钓之初，
需察天时，观水色，辨鱼星，定窝点。春钓滩，夏钓潭，秋钓阴，冬钓阳……饵料之配，
贵在天然，亦重其味。香、腥、酸、臭，需因时、因地、因鱼而异……”我彻底惊呆了！
它背诵的，
赫然是我那本祖传的、纸页都已经泛黄发脆的《钓鱼秘籍》手抄本的第一章总纲里的内容！
那本书被我藏在床底下的旧鞋盒里，除了我，连我爸妈都不知道它的存在！
里面用的还是我爷爷那辈传下来的、夹杂着不少生僻字和方言的文言写法！这乌龟……不，
这河神，它怎么会知道？！
难道它真的……一股混杂着震惊、荒谬、以及一丝丝难以抑制的狂喜的情绪，
像电流一样窜遍我的全身。祖坟冒青烟了？不，这简直是祖坟喷火！钓上个河神？
还被钦定为钓鱼之子？我这是要逆天改命，从此告别空军，走向人生巅峰了？
我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看着敖顺的眼神瞬间从怀疑变成了火热。什么老张，什么赌约，
什么“秋水伊人”，在这位活生生的、能背诵我家传秘籍的河神面前，都显得微不足道！
“河神大人！”我声音发颤，带着无比的虔诚，“您……您真的……那第二章呢？
第二章讲的是不是绝杀钓法？”我记得秘籍第二章的标题似乎是“辨位与施饵精要”，
但内容早已残缺不全。敖顺看着我激动的样子，满意地点了点龟*头，
那小眼神里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狡黠。“第二章？呵呵……”它拉长了语调，慢悠悠地说道，
“天机玄奥，岂可轻传？须知法不可轻授，道不可轻传。”它说着，
做了一个让我眼珠子差点掉出来的动作。它把那短小的前爪，
艰难地伸到自己的龟壳侧面——那里居然有一个看起来像是……防水材质的小口袋？
它用爪子在里面掏啊掏，最后，竟然掏出了一部最新款的、屏幕还亮着华为标志的手机！
那手机外壳还是骚气的暗夜紫色！我：“……”敖顺用爪子笨拙地在屏幕上划拉着，
龟壳***玻璃屏，发出“咔哒咔哒”的声响。它似乎点开了一个支付软件，然后，
把屏幕转向我。上面赫然是一个收款二维码。二维码上方，
标注着收款人：“敖顺（河神）”。下方，是金额输入框，里面已经填好了一长串零。
我数了一下。个、十、百、千、万、十万……五十万！！！“年轻人，
”敖顺的声音充满了蛊惑力，配合着那亮闪闪的二维码，形成了一种荒诞至极的画面。
“欲得无上钓法，先表虔诚之心。v我50万，解锁第二章内容，包你纵横江河湖海，
鱼获满舱，成就钓王传奇！”这老乌龟老神在在地说道。我呆呆地看着那部最新款华为手机，
看着屏幕上那刺眼的“500000”，
再看看一脸“童叟无欺、速来打钱”表情的乌龟河神。感觉刚才涌起的那股热血和虔诚，
瞬间被一盆冰水混合物浇了个透心凉。这……这他妈是哪门子河神？！
这分明是电信诈骗升级成了线下水产版！我的大脑CPU因为过载，已经开始冒烟了。
世界观？那玩意儿在地上碎得连渣都不剩了。“你……”我喉咙发干，声音嘶哑，
“你一个河神……要钱干什么？还是人民币？还用华为新款手机？”敖顺闻言，收回了手机，
用爪子爱惜地摸了摸屏幕，叹了口气，那声音里充满了真实的……沧桑与无奈。“唉，
年轻人，你有所不知”它摇了摇龟*头，“时代变了啊，你以为神仙就好当吗？
天庭早就实现数字化办公、香火钱电子结算了，没有钱，我怎么给手机续费？
怎么在天庭宝库里下载最新的《行云布雨app》付费版？
怎么在仙友圈发红包维持人际关系？就连这次下凡体察民情……呃，是历练，
这来回的跨界传送阵损耗，都是要自费的！五十万，已经是看在你有缘的份上，
给的友情跳楼价了！”它越说越激动，
甚至用爪子拍打着地面：“你以为我愿意顶着个龟壳到处爬？还不是因为绩效不达标，
香火钱没凑够，被临时降职处分了！我容易吗我！”我：“……”信息量太大，我需要静静。
也别问我静静是谁。我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理智告诉我，
这极有可能是个精心设计的骗局。
虽然我不知道一只乌龟是如何做到能说话、能背诵我家传秘籍、还能用华为新款手机的。
但万一呢？万一它真的是落难河神，而这五十万，真的是我鲤鱼跃龙门……不，
是钓鱼之子成就钓神之路的门票呢？那本《钓鱼秘籍》第二章的诱惑，像一只小猫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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