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次日，楚晨临时居住的招待所房间。
门被敲响。
楚晨打开门，外面站着两个人。一男一女，男的寸头，身材精悍，眼神锐利如鹰。女的短发干练，表情严肃。他们都穿着没有任何标识的黑色制服，但身上那股特殊的气场，隔着几米远都能感觉到压力。
“楚晨教授？”寸头男子出示了一个黑色封皮的证件，上面印着一个他从未见过的徽记，“***与发展特别行动处，李振。这位是我的同事，李倩。有些事情，需要请您协助调查。”
楚晨脸上没有任何意外的表情，仿佛早就料到他们会来。他侧身让开：“进来吧。”
房间很小，三人站着都有些拥挤。李振开门见山，调出手机里的一段视频，正是昨晚直播中楚晨挥手喝退阴兵的片段。
“楚教授，关于昨晚在七星鲁王宫考古现场发生的事件，请您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李振的目光紧紧锁定着楚晨，不放过他脸上任何一丝细微的变化。
楚晨看了看视频，又看了看面前两位气息不凡的调查员，沉默了几秒钟。
然后，他轻轻叹了口气，抬手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
“本想以普通人的身份跟你们相处，低调地做点研究。”
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古老和沧桑。
“算了，不装了。”
楚晨抬起眼，目光平静地看向李振和李倩，那眼神深处，仿佛有星河流转，有冥土沉浮。
“我摊牌了——”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
“其实你们脚下这整颗星球，在很久以前，曾是我的冥府封地。”
李振脸上的肌肉瞬间绷紧，旁边的李倩更是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手指已经按在了腰间某个不明显的凸起上。空气凝固了，招待所简陋的房间仿佛变成了审讯室，无形的压力弥漫开来。
“楚教授，”李振的声音干涩，带着极力压抑的震惊和审视，“这个玩笑，并不好笑。我们需要一个科学、合理的解释，关于昨晚的直播事件，关于那些……能量体。”
楚晨没有在意李倩戒备的动作，也没有对李振的质疑感到意外。他走到窗边，看着外面车水马龙的普通街景，阳光洒在高楼大厦的玻璃幕墙上，反射出刺眼的光。
“科学？”他轻轻重复了一遍，嘴角勾起一丝极淡的、近乎无奈的弧度，“你们所谓的科学，才诞生多少年？而这片土地下埋葬的真相，又存在了多少纪元？”
他转过身，目光再次落在两人身上，那眼神让李振和李倩感觉自己仿佛成了被放在显微镜下观察的标本，渺小而又透明。
“那些不是能量体，是阴兵，是冥府最低等的巡游士卒。昨晚只是恰好他们的巡弋路径与墓道重叠。”楚晨语气平淡，像是在陈述一个常识，“我挥手，不是驱动什么能量，只是行使了一点早已被遗忘的……权限。”
“权限？”李倩忍不住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什么权限？”
楚晨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伸出一根手指，凌空轻轻一点。
没有任何光影特效，没有能量波动。
但李振和李倩却同时感到心脏猛地一悸，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攥住了他们的灵魂，周围的空气骤然变得沉重、阴冷，一种源自生命本能的恐惧感油然而生，让他们几乎要窒息。那种感觉来得快，去得也快，眨眼间便消失了，仿佛只是幻觉。
但两人额角瞬间渗出的冷汗，和微微发白的脸色，证明那绝非幻觉。
“就像这样。”楚晨收回手指，“一点对‘冥’的支配权。当然，刚才只是让你们稍微感受一下，连亿万分之一都算不上。”
李振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他死死盯着楚晨：“证明！你需要更多的证明！单凭你几句话和一个……一个错觉，我们无法相信这种天方夜谭！”
楚晨似乎早就料到他会这么说，他走到房间角落那个毫不起眼的、沾满泥土的考古工具包旁，从里面拿出了一个东西。
那是一个巴掌大小的黑色印玺，材质非金非玉，黯淡无光，上面雕刻着极其复杂古老的纹路，那些纹路似乎在缓缓流动，看久了会让人的精神都感到恍惚。印玺的底部，刻着四个扭曲的、李振和李倩完全不认识，但一眼看去就仿佛能理解其意的文字——镇狱冥府。
“认识这个吗？”楚晨将印玺随意地抛了抛，那动作看得李振心头直跳，仿佛他抛掷的是什么核弹按钮。
“这是……”
“我的印信，或者说，是这把‘钥匙’的一部分。”楚晨将印玺握在手中，目光扫过窗外，“你们以为昆仑深处的死亡谷、百慕大的三角区、还有世界各地那些有进无出的绝地是什么？那不过是当年冥府崩塌，空间重叠留下的……一些破损的缝隙而已。”
他顿了顿，看向脸色已经变得无比精彩的两位特工。
“而现在，这些缝隙，正在不断扩大。昨晚的阴兵借道，只是一个开始。更麻烦的东西，被一些不自量力的蠢货，或者……某些存在的棋子，从沉睡中惊动了。”
就在这时，李振随身携带的、加密的卫星通讯器突然发出急促尖锐的警报声。他脸色一变，立刻接通。
通讯器那头传来一个焦急的声音，甚至顾不上加密频道的纪律：“头儿！出大事了！西疆塔克拉玛干深处，代号‘黑沙暴’的异常区域突然急速扩张！监测到超高强度未知能量反应！能量读数……读数爆表了！我们派进去的三支先遣小队……全部失联！最后传回的影像片段里有……有无法理解的巨大黑影！”
李振猛地抬头，看向楚晨，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和一丝终于不得不信的惊骇。
楚晨平静地与他对视，晃了晃手中的黑色印玺。
“看，我说了，只是开始。”
“现在，你们是打算继续把我当成研究对象，还是……”
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重若千钧的力量。
“谈谈如何帮我，把这烂摊子稍微收拾一下？”
李振的喉结滚动了一下，通讯器里部下焦急的呼喊还在继续，但他已经听不清具体内容了。他看着楚晨，看着那张年轻、斯文，此刻却仿佛笼罩着万古沧桑的脸，又看了看他手中那枚不起眼的黑色印玺。
塔克拉玛干，“黑沙暴”区域，那是被列为最高机密、危险等级SS的绝地，几十年来投入了无数人力物力，损失了不知多少精锐，才勉强在外围建立观测站。如今突然失控，失联三支先遣队……这后果，他承担不起，整个部门，甚至更高层，都承担不起。
而眼前这个人，挥手喝退阴兵，轻描淡写引动灵魂战栗，甚至可能……早就知道这一切会发生。
“你需要我们做什么？”李振的声音嘶哑，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他不再要求证明，形势比人强，那爆表的能量读数和失联的小队就是最残酷的证明。
楚晨对他的态度转变似乎毫不意外，他将黑色印玺随手揣进外套口袋，仿佛那不是什么至高权柄的象征，而只是个普通的钥匙扣。
“第一，昨晚的直播，包括所有录播、切片、二次创作，全网封禁，舆论引导，定性为集体幻觉或精心策划的炒作。我不希望再有普通人被卷进来，更不希望某些‘东西’通过这种集体意念被锚定。”
李倩立刻点头，拿出自己的通讯器开始快速下达指令，语速又快又稳。
楚晨继续道：“第二，准备一架飞机，直飞西疆，靠近‘黑沙暴’区域最近的安全机场。我需要亲自去一趟。”
“你去？”李振皱眉，“楚教授，那里的危险性……”
“我不去，你们派再多的人进去也是送死。”楚晨打断他，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那不是你们现有的任何武器和科技能对付的范畴。那是冥土泄露的‘污秽’，常规意义上的物理规则在那里会大打折扣。”
他顿了顿，补充道：“另外，准备一些东西：百年以上的桃木芯，纯度最高的朱砂，至少九头黑狗的全部血液——要新鲜的，还有……”
他报出了一连串听起来像是封建迷信物品的清单，其中一些甚至闻所未闻。
李振一边用微型终端记录，一边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在持续崩塌和重建。“这些……有用？”
“桃木镇邪，朱砂破煞，黑狗血至阳，是构建临时‘净化’屏障的基础材料。对付这些逸散的冥府残渣，有时候老祖宗传下来的土办法，比你们的能量武器更直接有效。”楚晨解释道，“当然，只是临时措施，治标不治本。”
记录完毕，李振抬起头，眼神复杂地看着楚晨：“楚教授，你……您，到底是什么人？或者说，您曾经是……？”
楚晨走到门口，拉开门，外面普通的阳光照在他身上，却仿佛无法驱散他周身那层无形的阴影。
“在你们的历史记载里，或许有过我的另一个名字。”他侧过头，阳光在他的眼镜片上反射出冰冷的光斑，“他们叫我……北太帝君。”
说完，他径直走了出去，留下李振和李倩在原地，如同被施了定身法。
北太帝君？
李倩猛地看向李振，眼神里全是惊疑不定。她在加入部门前是顶尖的古文字和历史学博士，对这个名号隐约有印象。那似乎是道教神话中，早期对北方幽冥世界主宰的称谓之一，地位极高，后来才逐渐被泰山府君、酆都大帝等名号替代或融合。这比什么冥府封地听起来更加具体，也更加……骇人。
“头儿，他……”李倩的声音有些发干。
李振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头的巨震，看了一眼通讯器上还在不断跳动的警报信息。
“照他说的做，立刻，马上！”他沉声道，眼神已经变得坚定，“不管他曾经是谁，现在，他是我们唯一可能解决‘黑沙暴’危机的希望。通知基地，最高等级备战，同时……准备好他要求的‘物资’。”
他快步跟上已经走出招待所的楚晨，看着那个略显单薄的背影融入街道的人流，却感觉像是在凝视一座移动的、深不见底的古老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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