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在这句话讲出来前，沈既舟已经进了浴室。
云漪的话掉进空旷的卧室，交杂着外面还未歇的大雨，如同无足轻重的小石子儿入海般，除了她自己，谁也没听到。
就连想要结束这种见不得人的关系，她都说得如此没有底气。
意识到这一点，云漪不由得自嘲般苦笑了下，抱着厚重还残留着他体温的被子，尽可能地蜷缩起身体想要努力忽视掉小腹逐渐强烈起伏的胀痛。鼻腔里涌动起浓烈的酸意，闭上眼那一瞬，滚热的液体滑落，泪痕蜿蜒过鼻梁打湿枕头。
大概躺了有小半天，连吃了两颗止痛药后云漪又一次昏沉地睡了过去，再醒过来的时候风暴中心离开了港岛，雨渐渐停了。
疼痛感变得可以忍受，云漪费力爬起来，忍着腰酸强行洗了个澡。
已经是下午，午餐刚被公寓的管家送上来，云漪还没吃几口，就接到了Alice的电话。
看了一眼通话记录，这已经是打过来的第五个，前面那些她都没接到。
“Ivy**，不好意思，这个时间打扰您午休了。”电话那头Alice嘴上说着打扰，实际口气急切得不行，一听就是有事。
准确来说Alice是沈既舟的助理，这大中午急吼吼的夺命call打过来，一定是沈既舟有事。
这样的情况，这些年，已经太多次了。
云漪习以为常，没什么太大反应，将盘中切好的和牛肉眼塞进嘴里，机械地嚼了两下便囫囵着咽了下去，
“没关系，说吧，什么事？”
“今晚在半岛酒店有个小型的酒会，沈总收到了邀请函并且答应过要赴宴，但从早上到现在我一直没联系上沈总......”
“我知道了，把时间和具体要求，还有酒会上重要人物的基本情况打包好，发我邮箱。”
云漪打断了Alice，又把盘中剩下的两块牛肉一股脑吃完，撂下手中的刀叉，看了一眼旁边白瓷碟装着的那块精致的覆盆子蛋糕，觉得实在可惜，犹豫了三两秒，用手指抹了一点上面的淡红色奶油，凑在嘴边裹了口，泛着苦意地笑了笑。
“再联系造型师，帮我准备一条红色的礼服吧。”
“好的。”
暴雨后的港岛像是被水冲洗过的冷翡翠，中环码头旁倒伏的棕榈东倒西歪，“蝴蝶”过境后，留下种种惨状。
低调的黑色劳斯莱斯驶过金钟道，云漪坐在宽敞的后座，满脑子都是一会儿酒会上要应酬的人，要说的话。
坚尼地城那边空出来的两块地新建了一批甲级写字楼，一期工程已经结束，二期在招标，标的不小，内地和港岛不少公司都盯着这块“肥肉”，铂锐也是其中之一。
今晚在半岛的这场小型酒会，不过是各方资本过来疏通关系，展示实力罢了。
默默回忆了一圈后，云漪长舒了一口气。
彼时，车子快要驶离太古汇广场，顺着车窗可以看到玻璃幕墙上倒映出密集人群。
透过明亮的玻璃，云漪好像又一次看见了六年前，自己姓回母姓改了名字，身无长物，初来港岛乍到时的模样。那时，她是那些local抑或是身份显赫的富家子弟们口中的大陆妹，是无论如何都无法与沈既舟有任何交集，甚至称不得健全的“小瘸子”。
从微小得如同港口码头风中的一粒尘埃，到成为铂锐内部的神秘“底牌”，这一路，颠沛流离，万水千山，走到沈既舟的身边，云漪用了八年时间。可就算这般拼了命，她依然无名无分，依然无法光明正大地站在沈既舟身旁。
他们之间，隔着鸿沟天堑，是永远没办法相提并论的两个世界的人。
“Ivy**，到了。”
司机的提醒打断了没有尽头的回忆，云漪抽神应了声。
酒会上的情况和预想中差不多，云漪处理起来算得上得心应手，不然Alice也不会一有大事小事就打给她，背后自然是沈既舟放心大胆地授意。
“陈生啊，你讲中我心声！这两年市场不好，难做的紧，大家都在观望，IPO项目一个接一个撤。”
这种应酬场合，自由交流的时候大家会聊起些市场情况，经济形势。每一次云漪都会特别自觉地站在精英的阵列，绝不会贸然地插足到老板和资本们的圈子。
“Ivy**，你怎么看？”
“前两年市场太热，现在外资撤离转冷也只是回归理性，洗牌而已，危机谈不上。”
云漪并不想过度地展示自己，随口说了句。招标的情况了解得差不多，她便只想着再周旋些无关紧要的人情世故。
这些东西经过多年的淬炼，对她来说几乎是信手拈来的表面功夫，放在平常多久她都无所谓，只是今天她生理期第一天，止疼药大概过了药效，这会小腹又开始隐隐疼得厉害，她有点撑不住，便找了个借口想去楼上的休息室喘口气。
为了搭配礼服，她穿了双红底的尖头黑高跟，走在略有些陡峭的楼梯上，需要格外小心。
这些年，她的伤虽然比之从前有了些好转，正常行走只要放缓速度几乎看不出跛足的痕迹，但跑跳，爬楼梯，甚至是加快速度还是不行。诸如此刻，尽管她已经很努力了，却还是能看得出一点步履并不顺畅的痕迹。
眼看着这段艰难的路途就要结束，云漪刚想要松口气，不小心踩空，要滚下去，在半空中被人捞起来，才勉强找回重心。
“谢.......”
她抬眼看去，是沈既舟。
清冷矜贵的男人穿了一身高级定制的墨色西装，除了左边领口别着一只满钻的豹子胸针，再无其他旁的装饰。
“谢谢。”
云漪瞬时低下头，看着环抱在自己腰上的手并没有要收回去的意思，她小声地提醒，下意识想要往后躲。
“这是公共场合，会被人看到。”
听到了她的话，沈既舟非但没收回手，反而扣得更紧，将她整个人拉到眼前。
滚热的呼吸纠缠在一起，沈既舟那双狭长的桃花眼中倒映出怀中人不解的神情，顾忌还是在酒会上，她并没有挣扎。
大概对视了有几秒钟，沈既舟忽然发力，将她直接抱起来，一口气甩到了楼梯之上，免去了她剩下这几阶的苦，也一下子从俯视她变成了转过身微微仰视她。
桃花眼里是晦暗不明细碎的光点，他看着她，思量许久。
“我说过，这种场合你应该站在哪。”
沈既舟说话的口气并不算客气，但也不像是质问，更像是一种不容置喙的命令和安排。云漪听得明白，明知道沈既舟是想让她也站进那些资本行列，却偏偏装糊涂，故意膈应。
“我顶多算是铂锐的员工，充其量不过一个高级打工仔，自然是站在我该站的地方。”
因为刚刚甩上楼梯的动作，云漪的重心一直在沈既舟身上，他又坏心眼地将她放在离扶手很远的地方，为了不摔倒，她不得不抱住他的脖子，凑得格外近。
她就这样看着他，平静的眼波下是涌动澎湃的心跳。
被她的话堵住，沈既舟微微皱了皱眉，迈上台阶，迅速将她抱起来，却没有走向休息室，而是带着她进了走廊尽头的客梯，上了酒店顶层的套房。
半岛有沈家的股份，沈既舟自然是来去自如。
暖昧的灯光洒落在柔软的暗花地毯上，他就这样一路抱着她，直到把她丢在柔软的床上，帮她脱了高跟鞋后，他扫见了她受过伤的左脚踝连着小腿处已明显红肿起来。
他出神的几秒里面，云漪稍微挪动了两下，企图离开他的势力控制范围，还未等跑脱，便被他欺身而上，随即而来的，是铺天盖地的炙吻。
缠绵中，云漪感受到了沈既舟主动去解她身上的红色礼服。
她生得白皙，细看起来实在是个娇艳的美人胚子，红色最衬她，沈既舟也最喜欢看她穿红色，只可惜她不喜欢过于艳丽的颜色，所以能叫他亲眼叫着的时候少之又少。
今天这条裙子选得实在好，艳红色的收身款，裙摆上还点缀着玫瑰暗花，将她完美的身材修饰得更惹眼。
她仰面躺在他身下，靠近时可以嗅到甜腻的香水气。
对上她清澈颤抖的眼眸时，意乱情迷几秒钟。
沈既舟伸手抚上了她柔软的脸颊，又剐蹭到她的耳垂，一下一下，惩罚似的揉着，又一遍遍重复。
“为什么从来都不听我的？”
小腹本就疼得厉害，这一路上来，她的额头上都冒出了细汗，她实在无法确定沈既舟会不会发疯，现在她恐怕是一点挣扎的力气都没有。
没回答沈既舟的问题，云漪的双手无力地挂在他支撑在自己身侧的双臂上，眼里泛起泪光，嘴唇克制不住地轻颤着，眉心微波，虚浮无力地开口。
“我才第一天，肚子疼，你别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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