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1芮瑶把最后一道菜端上桌。清蒸鲈鱼，油亮亮的。墙上的钟指向七点半。
她丈夫周屿低头刷着手机。门铃没响。芮瑶解开围裙。周屿抬头看了一眼。"妈可能堵车。
"他说。芮瑶点开手机。一条新的推送。定位是三百公里外的沙漠银帆电音节。
视频里灯光乱闪。一个穿着亮片背心的女人在打碟。台下人群晃动。镜头推近。
那个女人染了一头粉发。芮瑶放大屏幕。那张脸很熟悉。上周的家庭聚餐上，
她就坐在这个位置，喝了两碗汤。周屿凑过来看。他顿了一下。"忘了跟你说，
妈这周末...出差。"芮瑶看着视频里婆婆秦雅君高举双手的样子。桌上的菜冒着白气。
"这是妈？"周屿摸了摸鼻子。"她最近在尝试新事物。"新事物。
芮瑶盯着屏幕上那个在DJ台前挥洒汗水的女人。
这和她印象中端着茶杯看电视的婆婆形象相去甚远。手机又震动了一下。
是秦雅君发来的消息。"宝贝们，临时有个工作，今晚来不了了。
给你们带了礼物哦～"附带一个飞吻的表情包。芮瑶放下手机。看着一桌精心准备的菜肴。
清蒸鲈鱼已经不再冒热气。"先吃吧。"周屿拿起筷子。芮瑶坐下。夹了一块鱼肉。凉了。
有点腥。这是他们新婚后的第一次家庭聚餐。她特意请了半天假。炖了汤。炒了菜。
还烤了秦雅君最爱吃的提拉米苏。现在提拉米苏在冰箱里。秦雅君在沙漠里。
周屿试图活跃气氛。"妈就是这样。永远充满活力。"芮瑶勉强笑了笑。饭后。
芮瑶刷着秦雅君的主页。粉丝数让她倒吸一口凉气。三十七万。
最新一条视频是三天前发布的。秦雅君在滑板上做着高难度动作。背景是城市广场。
点赞数破万。评论区一片欢呼。"姐姐杀我！""这是什么神仙阿姨！"芮瑶放下手机。
走进卧室。周屿已经睡着了。她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第一次意识到。她的婆婆。
可能不是她想象中的那种婆婆。2周一早上。芮瑶顶着黑眼圈走进公司。
她是"闪动科技"的内容策划。一家专注于短视频的互联网公司。
最近公司正在推动年轻化转型。她的压力很大。"芮瑶。会议室。"主管李姐在门口招手。
会议室里气氛凝重。李姐把一叠数据报表摔在桌上。"又是负增长。我们的内容太老气了。
根本抓不住年轻人的心。"芮瑶低头看着自己负责的项目数据。确实难看。"芮瑶。
你是团队里最年轻的。你说说问题出在哪里？"她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下班回家。
周屿还在加班。空荡荡的公寓里。芮瑶打开电脑。试图修改方案。门铃响了。
门外站着秦雅君。她穿着一件oversize的牛仔外套。背着一个巨大的旅行包。
皮肤晒成了健康的小麦色。"宝贝。想我了吗？"她给了芮瑶一个结实的拥抱。
身上有淡淡的香水味。和沙漠的风沙气息。"妈。您怎么来了？""来送礼物啊。
"秦雅君从包里掏出两个包装精美的盒子。递给芮瑶一个。"这是给你的。"芮瑶打开。
是一对手工**的银质耳环。造型别致。"谢谢妈。""周屿的呢？""他加班。
"秦雅君挑眉。"又加班？这小子。"她很自然地走进客厅。把背包放在沙发上。
目光扫过芮瑶开着的笔记本电脑。"在工作？""嗯。一个方案。不太顺利。
"秦雅君凑过来看了一眼。"能看看吗？"芮瑶犹豫了一下。点点头。
秦雅君快速浏览着方案。手指在触摸板上滑动。眉头微蹙。"有问题？"芮瑶问。
"内容太正经了。"秦雅君直截了当。"年轻人不喜欢被教育。他们想要的是共鸣和**。
"她拿起芮瑶的笔。在便签纸上画了几笔。"你看。这里。如果加入一些反叛元素。
比如...让主角在办公室里突然跳起街舞。或者在会议室里玩滑板。会不会更有趣？
"芮瑶愣住了。秦雅君继续说着。语气轻松却一针见血。"你的方案很精致。
但缺少一点灵魂出窍的野性。"灵魂出窍的野性。芮瑶反复咀嚼着这句话。
秦雅君看了眼时间。"我得走了。今晚有个地下音乐厂的开幕派对。"她再次拥抱芮瑶。
"别太累。生活不是只有工作。"门关上了。芮瑶站在原地。手里攥着那对银质耳环。
她回到电脑前。删掉了原来的开头。
重新写下一行字："当办公室变成舞台..."3新方案获得了出乎意料的成功。
李姐在周会上特别表扬了芮瑶。"这个思路很新颖。抓住了年轻人的脉搏。
"同事们投来赞许的目光。芮瑶却高兴不起来。她知道这个创意的真正来源。下班时。
她在公司楼下遇见了秦雅君。对方正倚在一辆重型摩托车旁。戴着墨镜。引得路人频频侧目。
"妈？您怎么在这儿？""来接你下班啊。"秦雅君递给她一个头盔。"走。带你去个地方。
"芮瑶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过头盔。摩托车在晚高峰的车流中穿梭。
最终停在一个旧仓库改造的艺术空间前。里面正在举办一场沉浸式数字艺术展。
秦雅君显然是这里的常客。工作人员都认识她。"秦姐。今天带朋友来？""我儿媳。
"秦雅君自然地介绍。对方露出惊讶的表情。展厅里。光影交错。芮瑶被眼前的景象震撼。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艺术形式。"这就是现在的年轻人喜欢的。"秦雅君在她耳边说。
"不是被动地观看。而是参与其中。"她们在一个互动装置前停下。秦雅君熟练地操作起来。
光影随着她的动作变换。芮瑶看着她。突然意识到。在理解年轻人这件事上。
她这个25岁的内容策划。竟然输给了48岁的婆婆。回家路上。芮瑶忍不住问道："妈。
您怎么知道这么多...新鲜事物？"秦雅君笑了。"保持好奇。就这么简单。
"她把芮瑶送到小区门口。"下周有个潮牌发布会。要不要一起来？"芮瑶本想拒绝。
但话到嘴边却变成了："好。"看着摩托车远去的尾灯。芮瑶感到一种复杂的情绪。既羡慕。
又有些不安。周屿还在加班。她一个人吃了晚饭。然后打开秦雅君的社交媒体主页。
最新一条动态是十分钟前发布的。一张艺术展的照片。配文："带小朋友见见世面。
"评论区有人问："小朋友是谁？"秦雅君回复："我家媳妇。"芮瑶放下手机。心情复杂。
4潮牌发布会在一栋工业风的老建筑里举行。音乐震耳欲聋。人群光怪陆离。
芮瑶穿着平时的通勤装。显得格格不入。秦雅君却如鱼得水。不断有人过来打招呼。"秦姐。
今天真飒。""这是新模特？"秦雅君笑着摆手。"我媳妇。"周围人露出惊讶的表情。
芮瑶感到有些不自在。她接过服务员递来的饮料。站在角落。
一个穿着花哨西装的男人凑过来。"第一次来？"芮瑶点点头。"跟着秦姐来的？
她可是这里的风云人物。"男人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你知道她上周在澳门蹦极吗？
"芮瑶摇头。"厉害吧？48岁的人了。比我们还能玩。"发布会正式开始。
模特们穿着最新季的服装走上T台。芮瑶注意到。秦雅君看得很认真。
不时在手机备忘录上记录着什么。结束后。品牌创始人亲自过来和秦雅君交谈。"秦姐。
你觉得这一季怎么样？""色彩太大胆了。不够日常。"秦雅君直言不讳。
"现在的年轻人喜欢的是低调的奢华。"创始人频频点头。回家的车上。
秦雅君突然问道："你觉得呢？"芮瑶愣了一下。"什么？""今天的发布会。
"芮瑶谨慎地组织语言。"模特很专业。服装设计也很有创意...""但是？
"秦雅君挑眉。"但是不太实穿。"芮瑶终于说出真实想法。"普通人很难驾驭。
"秦雅君笑了。"说到点子上了。"她把手机递给芮瑶。"看看这个。
"屏幕上是一个品牌企划书。秦雅君正在筹备自己的服装线。
"我想做真正适合日常穿着的潮流服饰。"秦雅君说。"不是T台上的表演。
"芮瑶翻看着企划书。内容专业得令人惊讶。"您...真的很懂行。
""开了十几年买手店。总该学到点什么。"秦雅君轻描淡写。车停在芮瑶家小区外。
秦雅君没有立即让她下车。"下个月我有个合作要谈。"她说。"对方是国际品牌。
需要专业点的提案。你能帮我看看吗？"芮瑶怔住了。"当然。不会让你白帮忙。
"秦雅君补充道。"不是钱的问题..."芮瑶犹豫着。
"我只是...没想到您会找我帮忙。"秦雅君看着她。"因为你很专业。
我看过你的作品集。"芮瑶再次惊讶。"怎么样？"秦雅君问。芮瑶深吸一口气。"好。
"5芮瑶开始利用下班时间帮秦雅君完善品牌提案。她们约在秦雅君的买手店见面。
店铺坐落在老城区的梧桐树下。装修极具设计感。"这里平时是我打理。
"秦雅君带芮瑶参观。"楼上是我住的地方。"芮瑶第一次来到婆婆的私人空间。出乎意料。
这里既时尚又舒适。完全没有她想象中的凌乱。书架上摆满了设计类和营销类的书籍。
很多都是最新出版的。"您都看过？"芮瑶指着那些书。"大部分。
"秦雅君泡了两杯手冲咖啡。"活到老学到老嘛。"她们在工作室里讨论提案。
秦雅君的想法前卫而务实。芮瑶不得不承认。在商业嗅觉上。婆婆比她强得多。"这里。
"芮瑶指着提案中的一段。"数据支撑不够。需要补充市场调研。"秦雅君点头记下。
"有道理。"工作到深夜。秦雅君叫了外卖。两人在露台上吃宵夜。夜空中有稀疏的星星。
"周屿又加班？"秦雅君问。芮瑶点头。"他最近项目紧。""那小子。跟他爸一个样。
"秦雅君喝了口啤酒。"工作狂。"芮瑶犹豫了一下。
问道："您和周屿的爸爸...""离婚十五年了。"秦雅君语气平静。"他受不了我这样。
我也受不了他那样。""那样？""一成不变。"秦雅君望着远处的灯火。
"生活就像复印机。一天接着一天。一模一样。"她转向芮瑶。"你知道吗。
我三十岁才开始学滑雪。三十五岁第一次去跳伞。四十岁开了这家店。现在四十八岁。
我觉得人生才刚刚开始。"芮瑶怔怔地看着她。"别人都说我不像个妈。"秦雅君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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