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苏棠的手指紧紧攥着那张泛黄的还款计划表，边缘已经被磨出了毛边。
我能看见她手腕上山楂木手链在夕阳下泛着温润的光，就像五年前我亲手给她戴上时一样。
"你早就计划好了是不是？"她的声音有点抖，指节发白地按在观景台的栏杆上。
我们脚下是整个城市的灯火，那些亮着灯的窗户里，
有多少人和我们曾经一样在还贷的漩涡里挣扎？我掏出产权证放在刻字的栏杆上，
那个歪歪扭扭的"墨&棠"还依稀可辨。"比计划更早，"我听见自己声音发涩，
"从你退掉我们合租公寓那天就开始。"苏棠突然笑了，眼泪却砸在还款表上。
她抖开最后那张纸，密密麻麻的数字间全是铅笔写的"沈墨"。"知道吗，
每次还款日我都把你的名字写上去，"她吸了吸鼻子，"好像这样就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我摸出戒指盒的时候，金属冰凉的触感让我想起医院走廊那个咖啡杯。
她盯着我手心的蓝丝绒盒子，突然抓住我手腕："先别打开！"夜风把她头发吹得乱七八糟，
像我们大学逃课去郊游那次。她低头在包里翻找，掏出一个牛皮纸信封："看看这个。
"信封里是张泛黄的购房合同复印件，签名栏并排签着我们俩的名字，
日期停在她父亲发病前一周。"我每天都带着它，"她声音轻得像叹息，
"就像带着另一个可能的人生。"观景台的射灯突然亮起来，照亮她通红的眼眶。
我这才发现她今天涂了橘粉色的唇膏，是我们第一次约会时我夸过好看的那个颜色。
"现在能看了吗？"我拇指摩挲着戒指盒，心跳快得不像话。她突然伸手按住盒子："等等，
你收购债权的钱是哪来的？"我喉结滚动了一下。这个问题比想象中来得快。
"卖了公司20%的股份，"我试图让语气轻松点，"反正当初创业的本金是你帮我攒的。
"苏棠的眼泪突然决堤。她一拳捶在我肩上："疯子！那是你熬了三百多个通宵做起来的！
"但她的拳头没舍得用力，最后变成揪住我衬衫的褶皱。远处传来烟花炸开的声音，
不知道是哪家公司在搞庆典。在忽明忽暗的光线里，我打开戒指盒："现在能回答我了吗？
"她盯着那枚镶着蓝宝石的戒指看了很久，久到我后背都沁出汗来。
突然她从包里又摸出个东西——是那本绝版图册里夹着的干花书签。
"早知道你要搞这么大阵仗，"她把碎冰蓝玫瑰书签别在我西装口袋上，
"我就不用偷偷摸摸存首付了。"她的笑声混着哭腔，"我卡里还剩五万三，够买婚戒吗？
"我低头吻住她的时候，尝到了咸涩的泪水和她唇膏的***味。
她手里的还款表被风吹得哗哗响，像一只终于靠岸的白鸽。"明天去趟银行吧，
"我抵着她额头说，"把那个联名账户重新激活。"她的睫毛在我脸颊上扫过，痒痒的，
带着熟悉的温度。苏棠突然退后半步，举起那张写满数字的纸。夜风卷着纸页飞向城市夜空，
她踮脚在我耳边说："现在你欠我1876天的利息了。
"我看着她被风吹乱的发丝粘在唇膏上，伸手想替她拨开，她却突然抓住我的手腕。"等等，
"她的指甲掐进我皮肤里，"你刚才说卖了20%股份？
"观景台的射灯扫过她睫毛上的泪珠，在她脸上投下细碎的阴影。
我闻到她身上淡淡的消毒水味，是医院走廊那个夜晚留下的。"其实卖了28%。
"我摩挲着戒指盒的绒面，"剩下2%给林叙白当律师费。"苏棠的呼吸突然急促起来。
她松开我，从包里抽出计算器飞快按着，屏幕蓝光映着她咬出血色的下唇。
"按照上季度财报..."计算器发出刺耳的归零声。我按住她发抖的手指："七百四十万，
够买回你抵押的童年老宅。"她猛地抬头，碎冰蓝玫瑰书签从西装口袋滑落。
夜风卷着它飘向栏杆外，我们同时扑过去抓住，她半个身子悬在夜空里，
我搂住她的腰才发觉比五年前瘦了太多。"你调查我？"她攥着书签的手背暴起青筋。
"是你妈在菜市场遇见我妈。"我摸出手机，相册里是栋爬满蔷薇的老房子，
"下周就能过户。"苏棠突然把脸埋进我肩膀，温热的泪水渗进衬衫。
她闷声说："可那是你第一个专利换的..."远处烟花突然照亮她腕上的手链，
山楂木珠子里藏着的芯片微微发亮。那是我熬夜做的***，怕她加班晕倒没人发现。
"戒指里也装了芯片。"我掰开她掌心放上蓝宝石，"这次能光明正大监视你了。
"她破涕为笑，突然扯开我领带数上面的暗纹："果然还是只会买七匹狼。
"指尖碰到锁骨时突然僵住，"这道疤...""去年收购谈判时被玻璃划的。
"我轻描淡写地带过那场人为事故，却看见她瞳孔骤缩。"是赵明辉？"她声音淬着冰，
"他上次说'要让你尝尝破相的滋味'。"我转移话题去捡被风吹跑的产权证，
她却扳过我下巴："沈墨，你还有多少事瞒着我？"观景台广播突然响起闭园通知，
电子音盖住了我的回答。她执拗地踮脚凑近，鼻尖蹭到我喉结："再说一遍。
""每天半夜给你公司订宵夜的是我，"我扣住她后脑勺，
"智能还款系统故意算错利率的是我，
们办公楼咖啡机都是我..."苏棠突然咬住我耳垂："知道为什么我总能喝完特调拿铁吗？
"她呼出的热气烫得我浑身紧绷，"因为杯底总有你画的笑脸。"保安的手电光柱扫过来时，
她正把戒指往无名指上套。蓝宝石在月光下泛着幽光，像极了她当年弄丢的那支钢笔笔帽。
"尺寸刚好。"她转动着戒指突然皱眉，"等等，你怎么知道我指围？"我笑着摸出手机，
相册里是她伏案睡着的侧脸，小拇指勾着咖啡杯耳。放大照片能看到我站在玻璃门外，
手指隔着虚空丈量她的轮廓。"变态。"她红着脸抢手机，
却看见下张照片是赵明辉被押上警车的背影。夜风突然变烈，吹散了她没出口的追问。
我低头吻她冰凉的鼻尖："回家看还款记录模型？
第三十六个月那个峰值..."她突然拽着我往电梯跑："现在就要看！
"高跟鞋在玻璃地面上敲出急促的节奏，像五年前雨夜她离开时的脚步声。
电梯门关闭的瞬间，她按住紧急停止按钮。"其实我也有东西瞒着你。
"她从内衣里摸出张折成心形的纸，"打开。"泛黄的B超单上，
黑白影像旁印着日期——正好是她退租后第三周。我盯着那个模糊的小点，
喉咙像被砂纸磨过："这是..."我盯着那张泛黄的B超单，手指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那个模糊的小点像一把钝刀，缓慢地割开我尘封的记忆。"你当时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的声音哑得不像话，指腹摩挲着纸张边缘的折痕。
苏棠的睫毛在电梯顶灯下投出细密的阴影。她伸手按住我发抖的手腕："告诉你又能怎样？
让你放弃留学奖学金来照顾我？"她的指甲掐进我皮肤，
"那时候我们连外卖都只敢点满减的。"电梯突然轻微晃动，她踉跄着撞进我怀里。
消毒水味混着她发丝的茉莉香，和五年前校医院走廊的味道一模一样。"后来呢？
"我听见自己机械地发问，喉咙里像塞了团浸水的棉花。她从我掌心抽走B超单，
重新折成心形："第六周的时候，我在工地监工摔了一跤。"她的指尖冰凉，
"医生说本来着床就不稳..."顶灯突然闪烁两下，照见她无名指上蓝宝石的反光。
我猛地攥住她肩膀："所以那年冬天你消失两个月...""林叙白帮我联系的私立医院。
"她突然笑了，眼泪却砸在我手背上，"他骂了我整整三年，说我这辈子都欠你的。
"电梯开始缓缓下降，玻璃外城市的灯火像流动的星河。她靠在我胸前数楼层："知道吗，
每次路过儿童医院，我都会想他要是活着..."我扳过她的脸吻住，
尝到泪水的咸涩和唇膏的甜味。她攥着我领带的手渐渐松开，最后变成揪住我后背的衣料。
"现在能回家了吗？"我在她耳边喘息，"模型里有段音频你还没听过。
"她的鼻尖蹭过我锁骨上的疤痕："是...孩子的？
""是你半夜三点在办公室哼的摇篮曲。"我摸出手机点开录音，
沙沙的背景音里传来她轻哼的《小星星》。
苏棠突然抢过手机暂停播放："那天我明明锁门了！"她的耳尖通红，
"你居然在消防通道蹲到三点？"电梯"叮"地到达一楼。她踩着高跟鞋往外冲，
我追上去抓住她手腕："还有更过分的——你工位抽屉第三格的巧克力，
全是我偷换的孕妇专用款。"她猛地转身，
口红蹭花了的嘴角微微抽搐："难怪那段时间突然不爱吃甜食..."突然揪住我耳朵，
"沈墨你老实交代，到底监视我多久了？""从你退租那天开始。"我摸出车钥匙，
"每天下班跟着你公交，看你总是坐过站。"夜风吹乱她的刘海，露出额角一道浅浅的白痕。
我的拇指抚过那里："这是什么时候的？""上个月被赵明辉用文件夹砸的。
"她轻描淡写地带过，却突然瞪大眼睛，"等等，
那天冲进会议室送创可贴的快递员..."我低头吻她伤疤的时候，停车场感应灯突然熄灭。
黑暗中她摸索着捧住我的脸："傻子，那些年你都是怎么过来的？""数你还了多少期房贷。
"我抵着她额头笑，"林叙白说你有次烧到39度还在改方案，我差点把他事务所砸了。
湿我衬衫前襟："所以后来我们公司突然换了合作律所..."远处传来摩托车引擎的轰鸣。
她突然拽着我往车里跑："快！模型里是不是还有我没看过的？"我发动车子时，
她正对着遮阳板化妆镜补口红。橘粉色膏体划过唇瓣的瞬间，记忆突然闪回大学礼堂后台，
我偷亲她时蹭到的第一支唇膏。"专心开车。"她合上化妆镜，"今晚我要听完所有录音。
"路灯的光斑在她脸上流动，睫毛在眼下投出颤动的阴影。转弯时她身子歪向我这边，
手腕上山楂木手链擦过方向盘。那颗藏着芯片的珠子微微发烫，像颗小心脏。
"其实我每天都会看定位。"她突然说，"有次你出差信号消失三小时，我差点报警。
"雨刷器突然自动启动，扫掉几片不存在的落叶。她笑着戳穿："又是你改的程序？
就因为我说过喜欢下雨天？"车载屏幕亮起还款模型的3D图像，
最后一个节点闪烁着金色光芒。她伸手触碰的瞬间，系统突然播放出五年前我们吵架的录音。
"分手吧！这些债我还到三十岁都..."年轻时的苏棠声音尖锐，
背景音里有瓷器碎裂的声响。我急忙按暂停，她却重新点开播放键。
录音里传来我压抑的哽咽："...那等我到三十岁再来找你。"苏棠的指尖悬在屏幕上方，
久久没有落下。雨刷器规律性的声响中，我听见她极轻地说："结果二十八岁就让你等到了。
"导航提示右转进入小区时，她突然摇下车窗。夜风灌进来，吹散她没说完的后半句话。
苏棠的指尖悬在屏幕上方，久久没有落下。雨刷器规律性的声响中，
我听见她极轻地说："结果二十八岁就让你等到了。"导航提示右转进入小区，
她突然摇下车窗。夜风灌进来，吹散她没说完的后半句话。"其实我每天都会数着日子。
"她的声音混着引擎声飘过来，"房贷每还清一期，就在日历上画个蓝圈。
"我握方向盘的手紧了紧："那些蓝圈...""都是想你的时候画的。
"她突然解开安全带，半个身子探出窗外，"停车！就现在！"急刹车声惊动了树上的麻雀。
她赤脚踩在沥青路面上，路灯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背我。"她踢掉高跟鞋，
手撑在引擎盖上，"像大学时那样。"我蹲下身时闻到她裙摆上的咖啡香。
她趴上来时突然咬我耳朵："知道为什么总坐过站吗？因为能多看会儿你跟踪我的蠢样子。
"鹅卵石小路硌得脚底生疼。她在我背上哼起《小星星》，走调的地方和录音里一模一样。
"到了。"她在401室门前挣扎着跳下来，从胸衣里摸出钥匙，"欢迎参观苏总监的闺房。
"玄关摆着双男士拖鞋，尺码明显是我的。她踢着拖鞋往屋里走："上个月打折买的，
想着万一..."客厅墙上钉着张巨大的还款进度表，每个月份下面都贴着便签。
我凑近看最近那张："今天终于能买鲜花了。""碎冰蓝玫瑰，每周一束。
"她从冰箱拿出两罐啤酒，"现在不用省了。"易拉罐拉环被她捏得变形。
我按住她发抖的手："别喝，你胃...""早好了。"她仰头灌下一大口，
"赵明辉被捕那天，我吃了三碗米饭。"茶几下层露出半本相册。
我抽出来发现是我们大学合照，每张都被透明胶带反复粘贴过。"林叙白帮我找回来的。
"她用手指描摹照片上的裂痕，"你撕得真够碎的。"我翻到最后一页，
空白处写满"对不起"。字迹从铅笔到钢笔，最新的是金色记号笔。"每年你生日都写一遍。
"她抢过相册合上，"现在轮到你道歉了。"窗外突然划过闪电。她跳起来关窗时，
我看见书架上摆着个透明盒子，里面是干枯的玫瑰花瓣。"第一次还款那天掉的。
"她头也不回地说，"我攒着想做个枕头。"雷声震得玻璃嗡嗡响。
她缩在沙发角啃指甲："其实我偷偷去看过你演讲，在科技馆。"雨水顺着窗框渗进来。
我拿毛巾时发现浴室架子上有两支牙刷，蓝色那支连包装都没拆。"去年情人节打折。
"她声音闷在毛巾里，"店员说买一送一..."我扳过她肩膀，发现她在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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