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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砚之的雨刮器在挡风玻璃上划出第七道歪斜的弧线时，副驾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她瞥了眼屏幕上跳动的“顾总”，指尖悬在接听键上方三秒，最终还是按了挂断。
雨丝斜斜砸在车窗上，像无数根细针在织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她刚把车停进老旧小区的巷口，
后颈突然泛起一阵熟悉的麻意——那是过去三年里，每次顾晏臣靠近时都会有的生理反应。
后视镜里映出男人挺拔的身影。黑色西装被雨水洇出深色斑块，昂贵的定制皮鞋踩在积水里，
溅起的泥点弄脏了裤脚。他手里捏着个牛皮纸袋，站在路灯的光晕里，像幅被打湿的素描。
“违章停车。”林砚之降下车窗，语气平淡得像在说天气，“顾总日理万机，还管这种小事？
”顾晏臣的喉结动了动，递过纸袋的手指泛着冷白：“***的复查报告，我托人取的。
”纸袋上还留着他的体温，林砚之却像被烫到似的缩回手。三个月前在医院走廊，
这个男人也是这样居高临下地站着，说她母亲的靶向药太贵，不如早点准备后事。
“顾总费心了。”她发动汽车，引擎的轰鸣盖过了雨声，“不过我已经换了主治医生，
以后不用麻烦你了。”车轮碾过积水的瞬间，顾晏臣突然抓住了车门把手。
他的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西装袖口滑下去，
露出手腕上那道浅粉色的疤——那是去年她生日时，他为了抢她手里的刀，被划到的。
“砚之，”他的声音带着从未有过的沙哑，“我错了。”林砚之猛地踩下刹车。后视镜里，
男人的轮廓在雨幕里模糊不清，可那双眼睛亮得惊人，像困在深海里的星子。
她想起三年前的跨年夜，也是这样的雨天。顾晏臣把她圈在怀里，
在漫天烟花下说要把天上的星星摘给她。那时他还不是顾总，只是个刚创业的穷小子，
会骑着二手摩托车带她去吃路边摊，会把最后一块排骨夹进她碗里。是什么时候变的呢？
大概是从他签下第一笔大单子开始。他回家的时间越来越晚，身上的香水味换了一茬又一茬。
她在他衬衫上发现过口红印，在他手机里看到过露骨的短信，可每次质问，
得到的都是一句“你能不能懂点事”。最狠的那次，是她拿着孕检单去找他，
却在办公室门口听到他对助理说：“林砚之？不过是个摆设，等我和苏家的婚事定了，
就打发她走。”那天她在雨里走了三个小时，直到小腹传来坠痛。躺在手术台上时，
麻醉剂渐渐生效，她望着天花板上的无影灯，突然觉得那些曾经的海誓山盟，都像笑话。
“顾晏臣，”林砚之转过头，目光平静得像一潭死水，“你知道人为什么会淹死吗？
”男人愣住了。“因为他们总以为自己能游上岸。”她笑了笑，眼角却有点涩，“可实际上，
有些水，一旦掉进去，就再也爬不出来了。”汽车再次启动，这次顾晏臣没有再拦。
林砚之从后视镜里看着他的身影越来越小，直到消失在拐角。雨还在下，她打开收音机，
里面正播放着一首老歌：“后来，终于在眼泪中明白，有些人，
一旦错过就不在……”手机又响了，这次是陌生号码。她接起来，
对方的声音带着哭腔：“林**吗？***突然咳血，现在在抢救室……”林砚之的手一抖，
手机差点掉进脚垫缝里。她猛打方向盘，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尖叫。就在这时，
后视镜里突然出现一束刺眼的车灯，一辆黑色宾利疯了似的追了上来。车窗降下，
顾晏臣的脸在夜色里显得格外急切：“我送你去医院！”抢救室的红灯亮得刺眼，
像只窥视着猎物的眼睛。林砚之坐在长椅上，手指无意识地***包带，
指甲缝里还残留着刚才急刹车时攥出的红痕。顾晏臣不知从哪弄来两杯热咖啡，
递过来时指尖碰到她的手背。林砚之像触电般缩回手，咖啡杯晃了晃，
褐色的液体溅在他昂贵的西裤上，洇出一块深色的污渍。“抱歉。”她低声说，
视线却没离开抢救室的门。顾晏臣没说话，拿出纸巾慢条斯理地擦拭着。他今天换了身衣服，
浅灰色的羊绒衫衬得他肤色愈发白皙，可眼底的***却藏不住，像是一夜没睡。
“手术费我已经交了。”他把咖啡放在她手边的空位上，“医生说情况不太好，
可能需要转去特护病房。”林砚之的肩膀僵了僵。她知道特护病房意味着什么，
那是她打三份工也填不满的窟窿。“不用你假好心。”她站起身，声音因为激动而发颤，
“顾晏臣，你是不是觉得钱能解决一切？能买回我失去的孩子？
还是能让我妈忘记你说过的那些混账话？”周围的人投来好奇的目光，顾晏臣的脸色白了白，
却还是抓住了她的手腕：“砚之，别这样。”“那要我怎样？”林砚之甩开他的手，
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像以前那样，看着你和别的女人搂搂抱抱，
还要笑着说‘顾总辛苦了’？还是在你需要的时候，像条狗一样摇着尾巴跑过来，
等你不需要了再一脚踹开？”她的声音不大，却像针一样扎在顾晏臣心上。他张了张嘴，
想说什么，却发现喉咙像被堵住似的，一个字也吐不出来。三年前他确实**。
为了拿下苏氏的项目，他陪苏**吃饭、看电影，甚至在她生日那天，
把林砚之一个人丢在餐厅。他以为林砚之永远会在原地等他，以为她的爱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直到那天在医院看到她苍白如纸的脸，看到手术同意书上“自愿放弃胎儿”那几个字，
他才像被人狠狠打了一棍，突然清醒过来。可清醒有什么用呢？有些伤害一旦造成，
就像摔碎的镜子，就算拼起来，裂痕也永远都在。“我和苏家断了。”顾晏臣的声音很低，
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恳求，“公司的股份我**了一部分，足够支付阿姨的医药费。砚之，
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林砚之笑了，眼泪却流得更凶：“机会？顾晏臣，
你知道我最恨你什么吗？我恨你把我的真心踩在脚下，恨你让我觉得自己像个笑话，
更恨我到现在……”她的话没能说完，因为抢救室的灯突然灭了。医生走出来，摘下口罩，
疲惫地摇了摇头：“对不起，我们尽力了。”林砚之觉得整个世界都在旋转，耳边嗡嗡作响。
她想抓住点什么，却只摸到一片虚空。就在她快要倒下的时候，顾晏臣伸手扶住了她。
他的怀抱还是那么温暖，可林砚之却觉得比冰窖还要冷。她推开他，一步一步走向抢救室，
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妈——”哭声撕心裂肺，撞在惨白的墙壁上，又弹回来，
像无数根针，扎得人喘不过气。顾晏臣站在原地，看着那个单薄的背影，
突然觉得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他几乎窒息。他知道，有些东西，
是真的回不来了。母亲的葬礼办得很简单。林砚之穿着一身黑，跪在墓前，
烧着那些母亲生前最喜欢的旧衣服。火苗***着布料，升起的黑烟呛得她直咳嗽。
顾晏臣就站在不远处，手里捧着一束白菊，像个局外人。这几天他一直跟在她身后，
帮她处理各种杂事，却一句话也不敢多说。他知道现在任何安慰的话，都显得苍白无力。
“你走吧。”林砚之的声音哑得厉害，“这里没你的事了。”顾晏臣没动，
把白菊放在墓碑前，蹲下身，和她一起烧纸。火光映在他脸上，明明灭灭，
竟有种说不出的落寞。“阿姨以前总说，你喜欢吃她做的红烧肉。”他轻声说，“每次我来，
她都会特意多做一份。”林砚之的动作顿了顿。是啊，母亲一直很喜欢顾晏臣，
总说他是个靠谱的孩子，还催着他们早点结婚。如果母亲知道后来发生的事，
会不会后悔当初的眼光？“她还说，等我们有了孩子，就搬到郊区去，种点蔬菜，养只猫。
”顾晏臣的声音有点哽咽，“是我对不起你们。”林砚之站起身，
拍了拍膝盖上的灰：“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顾晏臣，我们早就结束了。”她转身要走，
顾晏臣却突然抓住了她的手。他的手心滚烫，带着一丝颤抖：“砚之，
我知道现在说什么你都不会信。但我发誓，我会用一辈子来弥补。”林砚之甩开他的手，
没有回头。有些伤口，不是一句“弥补”就能愈合的。回到空荡荡的家，林砚之坐在地板上，
看着母亲的遗像，眼泪又忍不住掉了下来。她和母亲相依为命了一辈子，
如今只剩下她一个人，心里空落落的，像被挖走了一块。她开始整理母亲的遗物，
想找点东西留作纪念。在一个旧木箱的底层，她发现了一个上了锁的铁盒子。盒子很旧，
表面锈迹斑斑，看起来有些年头了。林砚之记得这个盒子，
小时候总看到母亲把它藏在床底下，从不许她碰。她一直以为里面装着什么贵重的东西，
可母亲去世前，却只字未提。她找了根发夹，费了好大劲才把锁撬开。盒子里没有金银珠宝，
只有一沓泛黄的照片，和一本厚厚的日记。照片上是年轻时候的母亲，还有一个陌生的男人。
男人穿着白衬衫，笑得温文尔雅，和母亲站在一起，看起来很般配。
林砚之从未见过这个男人，母亲也从未提起过。她拿起日记，翻开第一页。
娟秀的字迹记录着五十多年前的往事，字里行间，满是少女的羞涩与欢喜。“今天遇到了他，
心跳得好快。他说他叫顾明远，是新来的医生……”顾明远？林砚之的心猛地一跳。
顾晏臣的爷爷，好像也叫这个名字。她继续往下翻，
日记里记录着母亲和那个叫顾明远的男人从相识到相恋的过程。他们一起看电影，
一起逛公园，一起规划着未来。可看到最后几页，字迹却变得潦草而绝望。
“他说他要结婚了，对方是顾家的**。他说对不起我，
让我忘了他……”“孩子快要出生了，可我却不知道该怎么办。明远，
我好想你……”林砚之的手开始发抖。难道……难道母亲当年的恋人，就是顾晏臣的爷爷？
那她和顾晏臣……就在这时，门铃突然响了。林砚之吓了一跳，把日记和照片塞进怀里，
站起身去开门。门口站着的，是顾晏臣。他手里提着一个保温桶，看到林砚之苍白的脸色，
皱了皱眉：“你没事吧？我做了点粥，给你送过来。”林砚之看着他，
突然觉得眼前的男人变得无比陌生。如果日记里写的是真的，那他们之间，
岂不是还牵扯着上一辈的恩怨？“顾晏臣，”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是不是叫顾明远？”顾晏臣愣住了，眼里闪过一丝惊讶：“你怎么知道？
”林砚之的心沉到了谷底。她后退一步，靠在门框上，感觉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
原来命运早就埋下了伏笔，她和他之间，从来就不是简单的爱恨情仇。保温桶掉在地上，
里面的粥洒了出来，散发出淡淡的米香。可林砚之却觉得，那香味里，
藏着一股说不出的苦涩。顾晏臣捡起地上的保温桶，看着林砚之苍白的脸，心里咯噔一下。
他知道林砚之不是无缘无故问起爷爷的，一定是发现了什么。“你是不是看到了什么？
”他试探着问，声音有些发紧。林砚之把怀里的日记和照片递过去，
指尖还在微微颤抖：“这些，你解释一下。”顾晏臣接过日记和照片，翻了几页，
脸色渐渐变得凝重。他没想到，爷爷当年竟然还有这样一段往事。更没想到，林砚之的母亲，
竟然就是爷爷当年辜负的那个女人。“我……”他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
上一辈的恩怨，竟然以这样的方式摊开在他们面前，像一张无形的网，把他们困在里面。
“所以，我们从一开始就是错的，对吗？”林砚之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平静，
“***辜负了我妈，你又伤害了我。这是不是就是你们顾家欠我们林家的？
”顾晏臣的心像被刀割一样疼。他走上前，想抱住林砚之，却被她躲开了。“砚之，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他急急忙忙地解释，“我爷爷当年也是身不由己，他家里逼得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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