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小张看着我推回来的平板，愣住了。
那感觉，就像一个准备充足的拳击手，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他准备好了一百种话术来应对我的讨价还价、我的犹豫不决、我的哭穷。
但他没准备好，我会用这种方式，把他所有的“专业建议”都给否了。
而且，是否得这么……体面。
我没有发怒，没有指责，甚至没有提高一丁点音量。
我全程都在微笑，都在点头，都在说“好的”、“原来是这样”、“受教了”。
可就是这种态度，让他现在如坐针毡。
因为他知道，我不是不懂。
我是太懂了。
懂到可以直接拆穿他的每一个谎言。
“姜**……您确定……就只做这个？”
他挣扎着，还想最后挽回一下。
毕竟三万多的单子瞬间变成不到一千，这提成差得不是一点半点。
“确定呀。”我歪了歪头，笑容依旧甜美。
“我这个人开车比较佛系，对动力什么的没什么要求，只要车能跑就行。那些升级保养，等以后需要了再说吧。”
我把“需要”两个字，咬得特别轻。
这话说得，滴水不漏。
把所有问题都归结于“我个人需求不高”。
既没有说他的建议是错的，也没有说他在坑我。
但意思已经很明白了：你的套路，我清楚，别再演了。
小张的脸一阵红一阵白。
他拿着平板，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周围其他几个车主，都用一种看好戏的眼神看着我们这边。
刚才那个短视频的声音虽然不大，但足够他们听个大概。
现在他们看小张的眼神，都充满了戒备。
“那……那好吧。”
小张终于还是妥协了。
他拿着平板，几乎是落荒而逃地走向了服务台。
背影看起来有点狼狈。
我看着他的背影，端起水杯，慢悠悠地喝了一口。
水有点凉了。
我重新戴上耳机，继续刷我的手机。
但这一次，界面不再是购物软件了。
我打开了这家店的内部监控系统。
是的，他们的监控，我也可以随便看。
我找到了休息区的摄像头，看到了刚才的自己。
一个看起来毫无心机、笑得温温柔柔的女孩子。
我又切换到前台的摄像头。
小张正和一个看起来像是经理的人在说话。
他指了指我这边，表情激动，似乎在抱怨什么。
那个经理皱着眉头，听着他说。
然后，经理抬头，透过玻璃墙，朝我的方向看了一眼。
他的眼神，带着审视和不悦。
我没有躲闪，甚至还朝他举了举杯子，露出了一个友善的微笑。
经理愣了一下，然后把小张拉到了一边，似乎在低声训斥他。
有点意思。
看起来，这个经理比小张要沉得住气。
我把监控画面切换到了维修车间。
我的那辆粉色小车，正被升降机举在半空中。
一个维修师傅正在拧开底部的放油螺丝。
黑色的旧机油流了出来。
一切看起来都很正常。
我把画面放大，对准了旁边的工具车。
车上放着一排机油滤芯，还有几桶崭新的机油。
是我指定的那个品牌的机油，型号也没错。
看来，在基础保养上，他们还不敢动手脚。
毕竟这是最基本的操作，也是最容易被发现问题的环节。
我的目的，也只是做个基础保养。
本来事情到这里，就可以结束了。
我付钱，开车走人。
他们少赚了一笔，但也没什么实际损失。
可是，那个经理接下来的一个动作，让我改变了主意。
我看到他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然后，他走进了车间，跟那个正在给我修车的师傅耳语了几句。
师傅点点头。
接着，我看到那个师傅，从工具车的底层，拿出了一个不起眼的旧扳手。
他走到我的车头前，假装在检查什么。
然后，用那个扳手，在我车子的水箱框架上，一个非常隐蔽的接头处，轻轻地、但是很用力地，撬了一下。
那个动作很快，很隐蔽。
如果没有监控，而且还是我这个可以随意放大和慢放的“上帝视角”，根本不可能发现。
那个接头，是冷却液循环管路的一个卡扣。
被他这么一撬，卡扣松动了。
不会立刻漏水。
但只要车子开起来，发动机温度升高，管路压力一上来，冷却液就会从那个松动的卡扣里，慢慢地渗漏出来。
一开始，渗漏会很慢，车主根本察觉不到。
仪表盘也不会报警。
但等开上几十、上百公里，冷却液漏得差不多了，水温就会急剧升高。
到时候，仪表盘上会亮起一个红色的水壶报警灯。
那时候，就麻烦了。
轻则发动机开锅，需要拖车救援。
重则发动机直接拉缸，整个报废。
维修费？
那就不是三万块能打住的了。
至少是十万起步。
好狠的手段。
这是因为没坑到钱，所以准备直接把我的车弄坏吗？
我看着监控画面里，那个师傅做完手脚后，若无其事地继续换机油。
而那个经理，则背着手，满意地走出了车间。
我脸上的笑容，慢慢地消失了。
我摘下耳机，把手机放在桌上。
站了起来。
是时候，去跟他们好好“聊聊”了。
我没有直接走向车间，那太蠢了。
我走向了前台。
那个经理正好从车间出来，看到我走过去，他立刻换上了一副职业的笑脸。
“姜**，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他比小张看起来要老练得多，四十岁上下，戴着金丝眼镜，头发梳得一丝不苟。
“你好，是经理吧？”我问，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客气。
“是的，免贵姓王。”
“王经理，你好。我想问一下，我可以在旁边看着师傅们给我的车做保养吗？”
我提出了一个在4S店里，最常见也最让员工讨厌的要求。
王经理的笑容出现了一丝裂痕。
“姜**，车间里设备多，机油也滑，为了您的安全着想，我们一般不建议客户进入的。”
“没关系，我就站在安全线外面，不乱走动，不给师傅们添麻烦。主要是……我挺好奇的，想学习一下。”
我双手合十，做出一个拜托的姿SEE。
“我正在做一个‘女孩子第一次保养爱车’的Vg，还想拍点素材呢。”
我晃了晃手机，屏幕上是我短视频账号的后台，百万粉丝的数字格外显眼。
“网红”这个身份，有时候真的很好用。
王经理的脸色变了。
他不是怕我，他是怕流量。
这个年头，一个负面视频，足以毁掉一家店一个月的流水。
他权衡了一下利弊。
如果拒绝我，我可能会小题大做，说他们店大欺客，不让看不透明。
如果让我进去，一个女孩子，估计也看不出什么门道。
只要那个动了手脚的师傅别自己说漏嘴，应该没什么问题。
“呵呵，原来姜**是位大博主啊，失敬失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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