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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意渐浓，雨水也少了许多，取而代之的是飒飒的秋风，卷起地上的落叶，萧瑟而凄凉。祁云初的母亲病情加重，住进了医院，每天的医药费像流水一样，压得祁云初喘不过气。他白天在工地打零工，干着最累的活，搬砖、扛水泥，手掌磨出了厚厚的茧子，甚至渗出血丝；晚上还要去医院陪护，趴在病床边眯一会儿，整个人瘦了一圈，颧骨凸起，眼底的疲惫和忧愁越来越深，原本就白皙的脸，此刻更是毫无血色，像一张薄薄的纸，一吹就破。
苏小小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她想帮祁云初，却不知道该怎么做。她家里条件一般，父母都是普通上班族，她自己也只是个刚毕业不久的实习生，每个月的工资刚够自己开销。她只能尽量多抽时间去医院看望祁云初的母亲，帮着喂饭、擦身、**僵硬的肢体，给祁云初带些热乎的饭菜，都是她亲手做的，清淡易消化，让他能稍微休息一下，不用再啃冰冷的面包。
苏小小的细腻总能恰到好处地照顾到祁云初的情绪。她知道祁云初好强，不愿轻易接受别人的帮助，所以从不主动提借钱的事，只是默默陪着他，在他焦虑地盯着输液管时，轻声念一段他喜欢的诗词，或是给他看自己新画的小画，画里是医院窗外的阳光，或是一只落在窗台上的小鸟，转移他的注意力。
但现实的压力终究太过沉重。有一次，医院下了病危通知书，要求立刻缴纳二十万的手术费，否则就无法进行手术。祁云初四处借钱，跑遍了所有的亲戚朋友，受尽了冷眼和嘲讽，却只借到了两万多块钱，远远不够手术费。他站在医院的走廊里，看着窗外漆黑的夜空，月亮被乌云遮住，没有一丝光亮，第一次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绝望。
他甚至产生了放弃的念头，不是放弃母亲，而是放弃自己。他觉得自己太没用了，连最亲的人都保护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在病痛中挣扎。那天晚上，他一个人坐在医院的楼梯间，抱着头，肩膀剧烈地颤抖，压抑的哭声在空旷的楼梯间里回荡，像受伤的兽类在暗夜中悲鸣，绝望而无助。
苏小小找到他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她的心像被针扎了一样疼，密密麻麻的，喘不过气。她慢慢走过去，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陪着他。她知道，此刻任何语言都是苍白的，陪伴才是最好的安慰。她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披在他身上，外套上还带着她身上淡淡的兰花香，试图给他一丝温暖。
祁云初抬起头，眼睛通红，布满了血丝，脸上还挂着泪水，狼狈不堪。“小小，我好没用，”他的声音沙哑而绝望，像被砂纸磨过，“我救不了我妈，我什么都做不了。”
别这么说，云初，”苏小小蹲下来，看着他的眼睛，声音温柔却坚定，眼里闪着泪光，“我们一起想办法，总会有希望的。你不是一个人，还有我，还有很多关心你的人。钱的事，我们慢慢凑，总会凑够的。”
“可是……”祁云初还想说什么，却被一阵温柔的女声打断了。
“云初，阿姨的手术费，我来想办法。”
两人抬头一看，只见一个穿着米白色连衣裙的女人站在楼梯口，气质温婉，眉眼间带着一丝担忧，像一朵清雅的白菊。她是黄音晴，祁云初父亲的旧友之女，比祁云初大两岁，家境优渥，性格沉静，说话做事都透着一股从容不迫的劲儿。
祁云初愣住了：“音晴姐，你怎么来了？”
“我爸给我打电话，说阿姨病得很重，让我过来看看。”黄音晴走到他们面前，目光落在祁云初身上，带着一丝心疼，“我已经跟医院联系好了，手术费我先垫付，你不用太担心。”
“不行，音晴姐，这怎么能行？”祁云初立刻拒绝，语气带着一丝抗拒，“这笔钱太多了，我不能让你这么帮我。”
“我们是朋友，互相帮助是应该的。”黄音晴笑了笑，语气温和却不容拒绝，像春日的暖阳，“阿姨的病情不能耽误，先把手术做了，其他的事情以后再说。你要是觉得过意不去，等以后有能力了，再还我就是了。”
苏小小看着黄音晴，心里充满了感激。她能感觉到，黄音晴对祁云初只有纯粹的友情和长辈对晚辈的关照，没有丝毫男女之情。她的眼神清澈而坦荡，像秋日的阳光，温暖却不灼热，让人安心。
黄音晴没有食言，第二天一早就把手术费送到了医院。手术很成功，祁云初的母亲脱离了危险。祁云初看着黄音晴，眼里满是感激，还有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依赖。“音晴姐，谢谢你，”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我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你。”
“不用跟我客气，”黄音晴温柔地笑了笑，伸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只要阿姨能好起来，比什么都重要。”
从那以后，黄音晴常常会来医院，有时带些营养丰富的汤品，是她亲手炖的，滋补身体；有时帮祁云初处理一些医院的事务，缴费、取药、联系医生，让他能有更多时间陪伴母亲；有时还会帮他找一些轻松些的**，比如给出版社校对文稿，让他能多休息一会儿，不用再去工地干重活。她从不邀功，也从不给祁云初增加负担，每次都是恰到好处地出现，又恰到好处地离开，像一阵清风，温柔而不打扰。
苏小小也对黄音晴充满了感激。她依然每天来医院看望祁云初和他的母亲，只是不再像以前那样焦虑。有黄音晴的帮助，祁云初明显轻松了许多，眼底的愁绪也淡了些，偶尔还会露出久违的笑容。苏小小甚至觉得，黄音晴的出现，就像一道光，照亮了他们眼前的黑暗，让他们看到了希望，生活似乎正在慢慢变好。
陈松间是黄音晴的追求者，家境显赫，性格偏执而暴戾。他一直喜欢黄音晴，对她百般讨好，送了无数昂贵的礼物，跑车、珠宝、名牌包，却始终得不到黄音晴的青睐。黄音晴对他一直保持着距离，明确表示过自己对他没有好感，但陈松间却丝毫没有收敛，反而觉得是自己做得还不够好，是祁云初这个“穷小子”抢走了黄音晴的注意力。
当他得知黄音晴一直在帮助祁云初，并且和祁云初走得很近时，心里的嫉妒和怨恨瞬间爆发，像一头失控的野兽。他不明白，自己明明比祁云初有钱、有地位，黄音晴为什么偏偏要帮助那个一无所有的穷小子，而对自己视而不见。
他开始针对祁云初，先是在祁云初打工的工地上使绊子，让工头故意刁难他，扣他工资，最后甚至找人把他打了一顿，让他丢了工作；然后又散布谣言，说祁云初是为了钱才接近黄音晴，说他忘恩负义，人品低下，是个吃软饭的小白脸。
这些谣言像野草一样疯长，很快就传到了祁云初的耳朵里。他本就承受着巨大的压力，这些谣言更是让他雪上加霜，像一把把刀子，扎在他的心上。他试图解释，却没人相信他，连医院里的一些护士和病人家属，也开始对他指指点点，眼神里充满了鄙夷和不屑。
苏小小得知后，气得浑身发抖，跑去和陈松间理论。她在陈松间公司楼下等他，看到他从豪华轿车里下来，立刻冲了上去：“陈松间，你为什么要造谣污蔑祁云初？你太过分了！”
陈松间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眼神轻蔑，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苏小小？你算什么东西？也配来教训我？祁云初就是个吃软饭的，他根本配不上黄音晴，也配不上你。我劝你赶紧离开他，不然迟早会被他连累。”
“你胡说！”苏小小气得眼眶通红，“云初不是你说的那样，他是个善良正直的人！你不要再伤害他了！”
“善良正直？”陈松间冷笑一声，上前一步，逼近苏小小，语气凶狠，“在这个世界上，善良正直值几个钱？只有钱和地位才是最重要的。祁云初一无所有，他给不了你幸福，也给不了黄音晴幸福。识相的，就离他远点！”
苏小小的身体微微颤抖，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愤怒。她想再说些什么，却被陈松间的保镖拦住了，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扬长而去。陈松间的话像刀子一样，扎在苏小小的心上，让她心疼不已。
祁云初知道后，既心疼又无奈。他找到苏小小，看到她通红的眼眶，心里一阵刺痛。“小小，以后别再管我的事了，对你不好。”他的声音疲惫而沙哑，带着深深的无力感。
“祁云初，你怎么能这么说？”苏小小看着他，眼里满是失望，“陈松间那么欺负你，你为什么不反抗？为什么要任由他造谣？”
“反抗有用吗？”祁云初苦笑了一下，眼底满是绝望，像一潭死水，“我现在一无所有，就算反抗了，又能改变什么？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还会连累你。”
“你怎么能这么消极？”苏小小急得哭了，泪水顺着脸颊滑落，“祁云初，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你以前虽然忧郁，但你很坚强，你从来不会轻易放弃。现在这点困难，你就被打倒了吗？”
“我没有被打倒，”祁云初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我只是累了，小小。我太累了，真的撑不下去了。”
苏小小看着他眼底的绝望，心里一阵发凉。她第一次发现，自己好像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祁云初。他的细腻和敏感，在这样的困境中，变成了压垮他的重担。他承受的，远比她想象的要多得多，多到让他再也撑不下去。
两人之间的矛盾再次爆发。苏小小的敏感让她无法忍受祁云初的“懦弱”，她觉得他应该更勇敢一点，为自己辩解，为他们的感情争取；而祁云初的疲惫和自卑，让他无法回应苏小小的期待，他觉得自己给不了她幸福，甚至会连累她，不如放手让她去找更好的人。
他们大吵了一架，不欢而散。
苏小小跑回了家，哭了一整晚。她看着自己画的那张给祁云初的小画，画里的阳光明媚，可现实却如此黑暗。她想念以前那个虽然忧郁但却温柔的祁云初，想念他们一起在书店看书的时光，想念那个雨天他递给她的那把黑色的伞，想念他指尖的温度和身上的皂角香。
深秋的夜晚，寒意刺骨，风像刀子一样刮在脸上，带着肃杀的气息。黄音晴从医院看完祁云初的母亲，准备回家。祁云初担心她一个人不安全，执意要送她到巷口。
“云初，不用送了，我自己能行。”黄音晴笑着说，拢了拢身上的外套，“你赶紧回医院照顾阿姨吧，我到家了给你发消息。”
“还是送你到巷口吧，太晚了，我不放心。”祁云初坚持道，语气里带着不容拒绝的真诚。
黄音晴无奈，只好答应。两人并肩走在寂静的小巷里，路灯昏黄，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交叠在一起，像一对亲密的兄妹。巷子里很安静，只有他们的脚步声和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云初，我知道你最近压力很大，”黄音晴轻声说，声音温柔，像一阵春风，“那些谣言你别放在心上，清者自清。等阿姨的病好了，一切都会慢慢好起来的。”
“嗯，谢谢你，音晴姐。”祁云初的声音带着一丝感激，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愧疚，“如果不是你，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们是朋友，不用这么客气。”黄音晴笑了笑，眼角弯起一个温柔的弧度，“对了，苏小小是个好女孩，她很在乎你。你们之间有什么误会，好好沟通一下，别让她伤心。她对你的心意，我都看在眼里。”
祁云初沉默了。他知道苏小小在乎自己，也知道自己伤害了她。只是现在的他，满身伤痕，一无所有，实在没有勇气再去面对她，给她一个不确定的未来。
到了巷口，黄音晴停下脚步：“好了，我到这里就可以了，你回去吧。”
“好，路上小心。”祁云初点点头，眼神里满是关切，“到家一定要给我发消息。”
“知道了。”黄音晴笑了笑，转身走进另一条小巷，身影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祁云初站在原地，看着她消失的方向，直到再也看不见，才转身准备回医院。可就在这时，他听到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黄音晴的呼救声：“放开我！陈松间，你想干什么？”
祁云初心里一紧，立刻冲了过去。只见黄音晴被陈松间抓住了胳膊，挣扎着想要挣脱。陈松间的眼神疯狂而暴戾，像一头失控的野兽。
“陈松间，你想干什么？放开音晴姐！”祁云初大喊一声，冲了上去，试图掰开陈松间的手。
“祁云初？你怎么还没走？”陈松间看到祁云初，眼神里的疯狂更甚，嘴角勾起一抹狰狞的笑，“我警告你，离音晴远点！她是我的！你这个穷小子，根本不配靠近她！”
“陈松间，你简直不可理喻！”黄音晴愤怒地说，拼命挣扎着，“我已经跟你说过很多次了，我对你没有感觉，你不要再纠缠我了！”
小说《云沉无归，余生皆灰》 云沉无归，余生皆灰第2章 试读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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