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娶姜月，是因为她长得像逃婚了的姜星。全世界都这么认为，包括姜月自己。
她安分地做着替身，甚至在我喝醉时主动模仿她姐的穿着。直到我发现她藏起来的诊断书，
晚期，只剩三个月。她仰头问我：「沈亦白，我死了，你能好好爱我姐吗？」我捏碎了酒杯，
第一次对她吼：「**问过老子爱谁吗？」1我叫沈亦白，娶了姜月。原因很简单，
她和她那双胞胎姐姐姜星，长得几乎一模一样。姜星在我最他妈信爱情的时候，跑了，
跟个搞艺术的去了意大利。走之前给我留了张条，说沈亦白你太硬了，没劲儿，
我找我的灵魂伴侣去了。姜月呢，在她姐跑了半年后，自己找到了我。
当时我在酒吧包间里喝得五迷三道，她推门进来，穿着条白裙子，光线暗，那侧脸，那身段，
我差点以为姜星回来了。心跳都漏了一拍。结果她一开口，声音细细软软的：「沈先生，
我是姜月。」哦，是那个妹妹。**在沙发上，没吭声，继续倒酒。她走过来，坐在我旁边，
隔了点距离。「我知道你烦我姐，也烦我。」她说，「但我需要钱，我妈住院了，很急。」
我晃着酒杯，看她低眉顺眼的样子，突然觉得挺有意思。姐姐跑了，妹妹送上门。「要多少。
」我问。她说了个数，不大不小，但肯定不是她这种刚出校门的小姑娘能拿出来的。
「凭什么给你？」我笑了，带着点酒气凑近她，「凭你这张脸？」她身体僵了一下，
手指攥着裙角，没躲。「嗯。」声音更低了，「凭这张脸。」后来我给了她钱，
她妈的手术很顺利。再后来，我娶了她。没婚礼，就领了个证。领证那天，
她看着结婚证上的照片，小声说：「拍得还挺好。」我没接话。我知道外面人怎么说，
沈亦白找了个替身，还是自愿上门的那种。姜月自己也门儿清。所以她特别守本分，
不吵不闹，不争不抢，安分得像个影子。2日子就这么过着。我忙公司的事，早出晚归。
她好像找了个插画师的工作，在家接活，时间自由。我们住一个大平层，平时各睡各屋。
交流不多，除非必要。比如，「晚上回来吃饭吗？」「不。」「哦。」或者，「物业费交了。
」「好。」最多的互动，可能就是我偶尔喝多了，司机把我送回家，她会出来扶我一下，
给我倒杯蜂蜜水。仅此而已。有一次我醉得厉害，具体因为什么忘了，
好像是谈崩了个挺重要的项目。心里憋着火，看什么都不顺眼。回到家，灯还亮着。
姜月没睡，坐在客厅沙发上看书，穿着规规矩矩的长袖长裤睡衣。我把西装外套随手扔地上，
扯领带。她放下书，走过来，想帮我。我闻到她身上淡淡的沐浴露香味，
不是姜星常用的那种浓烈香水。心里那点邪火莫名其妙窜上来。我抓住她手腕，
把她拉到跟前，盯着她的脸。「学得像点。」我声音哑得厉害，「姜星从来不用这种味儿的。
」她眼睛眨了一下，长长的睫毛垂下去，没挣扎，只说：「我去给你倒水。」然后轻轻挣开，
去了厨房。我看着她的背影，觉得没劲透了。一头是我自己犯浑，另一头是块棉花，
怎么折腾都没反应。我瘫在沙发上，闭眼。过了会儿，她端着水杯过来，递到我嘴边。
我就着她的手喝了几口，甜得发腻。「放这么多蜂蜜，齁死谁。」我皱眉。「喝多了胃里空，
甜点舒服。」她解释，还是那副温吞样子。我睁开眼，发现她正看着我，眼神很安静，
像潭深水，看不出底下有什么。「你看什么？」我问。她移开目光，「看你难受。」
「我难受？」我嗤笑一声，「我有什么好难受的。有钱，有事业，还有你这么个……老婆。」
我把「老婆」俩字咬得有点重。她没接话，把水杯放在茶几上，「早点休息。」
转身回她自己房间了。我躺在沙发上，看着天花板上的吊灯，觉得眼睛被灯光刺得生疼。
3过了几天，是个周末。我难得没应酬，在家处理邮件。姜月在阳台浇花，
穿着简单的T恤短裤，腿又白又直。阳光照在她身上，镀了层金边。我突然想起，
好像从来没给她买过什么东西。结婚就是领了个证，戒指都没买。「姜月。」我喊了一声。
她拿着小喷壶回过头，脸上带着点水汽，「嗯？」「下午没事，出去逛逛。」我说，
「买点衣服鞋子什么的。」她愣了一下，然后摇摇头，「不用，我衣服够穿。」
「让你去就去。」我有点不耐烦。她放下喷壶，擦擦手，「好。」
开车去了市中心最大的商场。我习惯性地往香奈儿、迪奥那些店走。姜月跟在我身后，
步子不大，有点跟不上。进了一家店，店员热情地迎上来，「沈先生，好久不见，欢迎光临。
」以前我常带姜星来，她是这儿的VIP。店员看到我身后的姜月，笑容僵了半秒，
但很快恢复专业，「这位**，您好，请问需要看些什么？」姜月没说话，看着我。「新款，
适合她的，都拿来试试。」我对店员说。店员赶紧去拿了。姜月被领着去试衣服。
我坐在沙发上刷手机，等。她试了条裙子出来，站在试衣镜前。
店员在旁边夸：「**您穿这个颜色真好看，特别显气质。」我抬头看了一眼。裙子是不错，
但她穿着，总感觉哪里不对。太端庄了？还是太素了？我说不上来。姜星穿衣服，
向来怎么扎眼怎么来，大红大绿都敢往身上套，配上她那张扬的性子，倒也不违和。姜月呢，
像棵安静的水仙，放在牡丹该在的位置，就显得格格不入。「还行吗？」她透过镜子看我，
小声问。「换一件。」我说。她又去试了另一件，还是那种温婉淑女的款式。「再换。」
换了好几件，我都觉得不对。不是衣服不对，是人不对。气氛有点尴尬。
店员脸上的笑都快挂不住了。姜月从试衣间出来，身上是条黑色的吊带裙，剪裁贴身，
露出漂亮的锁骨和肩线。这风格，有点接近姜星了。我放下手机，多看了两眼。「就这件吧。
」我说。姜月低头看了看裙子，又看看我，没说什么，点了点头。去买单的时候，
我看她默默把吊牌翻过来看了一眼，价格不菲。她轻轻吸了口气。「怎么了？」我问。
「没什么。」她松开吊牌，「就是觉得，太贵了。」「穿就是了。」我递出卡，
「我沈亦白的老婆，穿这个不算什么。」她接过店员装好的袋子，轻声说：「谢谢。」
4买了那条裙子后，姜月也没怎么穿。就挂在她衣柜里，像件展示品。我也没在意。
本来也就是一时兴起。有一天晚上，几个朋友组局，非叫我去。说是庆祝什么项目成功，
其实也就是找个由头喝酒吹牛。我带着姜月去了。场合需要，总得带女伴。
她穿了条还算得体的裙子，但不是买的那条黑吊带。席间，大家喝酒聊天，吵得很。
姜月就安安静**我旁边，吃东西，或者给我倒酒。朋友大刘带着新交的女朋友，
那姑娘挺活络，挨个敬酒。敬到姜月这儿，笑着说：「嫂子真是越来越好看了，
跟沈总真是郎才女貌。」姜月礼貌地笑笑，喝了口饮料。另一个朋友，可能是喝高了，
口无遮拦：「要说像，还是亦白的前任……哦不，是月月她姐，那才叫一个辣，
当年可是把我们沈总迷得……」大刘在桌子底下踹了他一脚。那哥们儿反应过来，赶紧闭嘴，
自罚了三杯。气氛一时有点尴尬。我脸色不太好看。姜月倒是没什么反应，伸手夹了块排骨，
放我碗里，「这个味道不错，你尝尝。」好像刚才的话题跟她完全无关。我心里那点不快，
被她这平静搅得更烦躁了。吃完饭，转场去会所喝酒。灯红酒绿，音乐震耳。我多喝了几杯，
靠在卡座里，看他们在舞池里群魔乱舞。姜月坐在我旁边，低头玩手机。光线昏暗，
屏幕的光照在她脸上，明明灭灭。我突然想起刚才饭桌上的话，一股邪火又上来了。
我凑近她，酒气喷在她耳边，「你去跳个舞。」她抬头，有点惊讶，「我？不太会。」
「随便扭扭就行。」我看着她，「姜星跳得就挺好。」她沉默了几秒，然后把手机收起来，
「好。」她真的走进了舞池。音乐节奏很快，她站在人群里，动作有点僵硬，明显放不开，
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放。但她的身材很好，腰细腿长，就算只是随意摆动，
也吸引了不少目光。有男人凑过去，想跟她跳贴面。她往后躲了躲。那男人还不依不饶。
**。我站起来，走过去，一把推开那男的，「滚远点。」那男的可能也喝了酒，想动手，
被同伴拉住了。我拉着姜月的手腕，把她拽出舞池，一路拉到洗手间外面的走廊。
这里相对安静点。「**不会躲吗？」我甩开她的手，火大。她靠着墙，微微喘气，
脸颊因为刚才的运动有点红，「你说让我跳的。」「我让你跳，没让你跟别人跳！」
我声音提高。她看着我，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很亮，「沈亦白，你是在生气吗？」
「我生什么气？」「生气我可能……丢了你的人？」她顿了顿，「还是生气，我不像她？」
我被她问住了。对啊，我他妈在生什么气？是因为觉得她不像姜星，还是因为……别的？
我没想明白，只觉得烦躁。「回家。」我拽着她往外走。她没再说话，乖乖跟着。
5之后几天，我们没怎么说话。好像又回到了那种冰冷的同居状态。一天晚上，
我又是凌晨才回。喝得不算太多，但头有点疼。客厅留了盏小灯。我脱了鞋，准备回房，
经过姜月房间时，发现门虚掩着，里面透出光。鬼使神差地，我推开门看了一眼。她没睡，
坐在梳妆台前，背对着门。身上穿的，是那天买的那条黑色吊带裙。台子上放着个平板，
里面在播放视频。视频里的女人，是姜星。那是在一个派对上，姜星穿着性感的亮片裙，
拿着话筒在唱歌，神采飞扬，眼神勾人。这是她以前录的，我不知道姜月怎么会有。
更让我愣住的是，姜月看着视频里的姜星，微微侧身，在模仿她的姿态，学她的表情。
她学得很认真，没注意到我。灯光下，她的侧脸线条和姜星一模一样。
但那种刻意模仿出来的风情，放在她身上，有种说不出的别扭和……生硬。
我心里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拧了一下，说不清是愤怒还是别的。我推门进去。「你在干什么？」
姜月吓了一跳，猛地回头，看到是我，脸上瞬间闪过慌乱，赶紧关掉了平板。
「没……没什么。」她站起来，手指下意识地绞着裙摆。我走到她面前，看着她身上的裙子，
又看看她还没卸妆的脸。妆化得比平时浓，试图靠近姜星的风格，但技术不太好，
眼线有点歪。「学她？」我抬起她下巴，强迫她看着我，「有意思吗？」她眼神躲闪，
「我就是……随便看看。」「穿着裙子学？」我冷笑，「姜月，你就这么想当她的替身？
连神态动作都要copy一份？」我的话可能有点重。她脸色白了白，嘴唇动了动，
没说出话。「说话！」我逼问。她深吸一口气，迎上我的目光，声音有点抖：「不然呢？
沈亦白，你娶我，不就是为了这张脸吗？」「我学得像一点，不好吗？」
「你不是应该……更开心吗？」她一连串的问话，把我问住了。对啊，我不是应该开心吗？
一个更听话、更顺从、甚至努力模仿本尊的替身。可我心里那股火，却越烧越旺。
我盯着她的眼睛，想从里面看出点什么。但她眼里除了点水光，就是一片倔强的平静。
「脱了。」我松开手，语气硬邦邦的。她没动。「我让你把裙子脱了！」我提高声音，
「以后别再穿这些，也别再学她。你不像，也学不像！」说完，我转身就走。关门的时候，
我用余光看到她还站在原地，低着头，肩膀微微塌下去。像个被训斥的小孩。
我回到自己房间，倒在床上，心里乱糟糟的。
眼前老是闪过她刚才那双带着水光、却又强装平静的眼睛。烦。6那次之后，
姜月似乎彻底放弃了「模仿」这件事。她恢复了之前那种素净的打扮，T恤，牛仔裤，
棉布裙子。在家的时候，大多待在自己房间或者书房。我们之间的话更少了。
有时候我故意找茬，比如嫌她做的菜咸了（虽然她很少做饭，多是保姆做），
或者抱怨家里哪里不干净。她也不争辩，就说「下次注意」，或者「我知道了」。
一拳打在棉花上。我越来越烦躁，连公司下属都看出我脾气变差，没人敢惹我。有一天，
我提前结束一个谈判回家，下午三点多。家里静悄悄的。我以为她出去了。经过书房时，
听到里面有点轻微的响动。门没关严。我推开门，看到姜月背对着门口，
坐在书桌前的椅子上。她好像在看什么东西，很专注。阳光从窗户斜***来，落在她身上。
我走近两步，看清了。她手里拿着的，是一张纸。另一只手，轻轻捂着小腹，肩膀微微颤抖。
那不是普通的纸，抬头是市里最好的一家肿瘤医院的标志。我脑子里嗡的一声。「姜月。」
我喊她名字。她吓得一哆嗦，猛地转过身，慌乱地把那张纸塞进书桌的抽屉里。
「你……你怎么这么早回来了？」她站起来，脸色苍白，眼神躲闪。「那是什么？」
我盯着那个抽屉。「没什么，」她试图挡住抽屉，「一些……废纸。」「拿出来我看看。」
我语气冷下来。「真的没什么。」她声音带着恳求，「我的东西，你别看了。」我走过去，
想拉开抽屉。她伸手按住抽屉把手，「沈亦白！」我看着她，她仰头看着我，
眼睛里全是惊慌，还有……绝望？我们僵持着。几秒钟后，我松开了手。「随你便。」我说。
然后转身出了书房。我坐在客厅沙发上，点烟，手有点抖。肿瘤医院。她刚才捂着小腹。
苍白的脸色。那些被忽略的细节突然涌上来：她最近好像瘦了点，吃饭胃口不好，
有时会看到她吃止痛药，我问她，她说没事，***病胃疼。我心里乱得厉害。烟烧到手指，
才猛地回过神。我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给医院院长，老相识。「老李，帮我查个人，
叫姜月，最近是不是在你们医院看病？对，查详细点，病历。」挂了电话，我坐在沙发上，
等着。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恐慌，像潮水一样漫上来。过了大概十分钟，电话回了过来。
老李的声音很严肃：「亦白，你最好有心理准备。姜月**的情况……不太好。」「说清楚。
」「宫颈癌，晚期。已经多处转移。确诊有一段时间了，她一直没做规范治疗，
只开了些保守的药。主治医生判断，可能……最多三个月。」手机从我手里滑下去，
掉在地毯上，没声音。但我脑子里，像有什么东西炸开了。晚期。三个月。保守治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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