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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我们的七周年结婚纪念日。我叫林晚，为了这个特殊的日子，
我从清晨五点就开始忙碌。我记得江川最爱喝的那道“佛跳墙”，虽然工序繁琐，
但我提前三天就开始准备。干贝、鲍鱼、海参，每一样都是我亲自去最大的海鲜市场，
挨个摊位挑选对比，选出的最顶尖的货色。光是泡发和处理这些食材，
就花了我整整两天的时间。我还记得他提过一次，
说公司楼下那家私房菜馆的“龙井虾仁”一绝，清淡鲜美，让他回味无穷。我便想尽办法，
托朋友、找关系，辗转联系上了那家店的退休主厨，花了五千块钱，只为买一个配方。今天，
是我第一次尝试。还有他母亲，我的婆婆，最喜欢的“东坡肉”。要肥而不腻，入口即化。
我选了最好的五花肉，用小火慢炖了整整四个小时，***的光泽浸润在每一寸肉的纹理里，
像一块上好的琥珀。餐桌上，一共十二道菜。每一道，
都承载着我和江川七年婚姻里的一个点滴。那道“糖醋里脊”，
是他第一次带我回家见父母时，我紧张得手抖，却意外获得他夸奖的菜；那道“酸菜鱼”，
是我们刚结婚手头紧，我用最便宜的鱼，也能让他吃得心满意足的菜；那道“可乐鸡翅”，
是我们第一个孩子胎死腹中，我了无生趣，他笨拙地做给我吃，
唯一没烧糊的菜……我脱下围裙，看着这一桌琳琅满目的菜肴，
像看着自己耗尽心血雕琢出的艺术品。烛光摇曳，玫瑰芬芳，我满心欢喜，
等待着我的丈夫和婆婆回家，等待着他们惊喜的笑脸。晚上七点，门锁转动的声音准时响起。
“我回来了。”江川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我立刻迎上去，接过他的公文包，
笑意盈盈地说：“老公，纪念日快乐！妈也一起来啦？快洗手，马上可以开饭了！
”婆婆跟在江川身后，一进门就皱起了眉，鼻子在空气里嗅了嗅，
毫不掩饰地说道：“怎么一股油烟味？林晚，你不知道江川最讨厌家里有油烟味吗？
抽油烟机是摆设吗？”我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又努力扬起来：“妈，我今天做的菜多，
可能……味道是重了点，已经开窗通风了。”江川换好鞋，看了一眼餐桌，
眼神里并没有我期待的惊喜，反而是一种习以为常的平淡。他径直走向沙发，
把自己重重地扔了进去，随手拿起手机，头也不抬地说：“先别急着吃，让我歇会儿，
累死了。”我的心，像是被针尖轻轻刺了一下。那股从清晨五点就升腾起来的热情，
被这盆冷水浇得微微摇晃。我压下心头那点失落，盛了两杯温水，一杯递给婆婆，
一杯放在江川面前。“先喝点水润润喉。老公，今天谈项目顺利吗？”“还行吧。
”他刷着手机，语气敷衍。婆婆则走到餐桌前，像个挑剔的监工，
拿起筷子在每盘菜里拨弄了一下。“这佛跳墙，颜色怎么这么浑浊？你是不是火候没掌握好？
”“这东坡肉，看着就腻，现在的年轻人谁还吃这么油的东西？江川血压高你不知道吗？
”“哟，还有龙井虾仁？你这是在哪儿学的四不像？正宗的龙井虾仁，虾肉是玉白色的，
你这个都泛黄了。”她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把小刀，精准地扎在我精心准备的每一道菜上，
也扎在我的心上。我攥紧了手，指甲深深陷进掌心，勉强维持着体面：“妈，
味道都还不错的，您尝尝看？”江...川终于从手机里抬起头，扫了一眼桌子，
语气里带着一丝不耐烦：“好了妈，有的吃就不错了。林晚，给我盛碗汤。
”他的话听似在为我解围，可那句“有的吃就不错了”，却像是一种恩赐。
我默默地走进厨房，为他盛那碗我熬了六个小时的菌菇老鸭汤。汤色奶白，香气浓郁。
我甚至在里面加了他最喜欢的竹荪。汤碗递到他手里，他喝了一口，
眉头立刻拧成了一个川字。“噗”的一声，他竟直接把汤吐在了桌边的垃圾桶里。“这么咸！
你想齁死我吗？”他抬起头，目光锐利地瞪着我，仿佛我犯了什么滔天大罪。
我的大脑“嗡”的一声，一片空白。这汤我出锅前尝过的，为了健康，
我特意放了比平时还少的盐。怎么会咸？婆婆立刻凑过来，拿起勺子也尝了一口，
随即夸张地“哎哟”了一声：“这哪里是咸啊，这简直就是盐汤！林晚，你是成心的是吧？
知道我们江川最近应酬多，身体不好，就想用这种方法害他？”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没有！汤不咸！”我急切地辩解，也拿起自己的勺子尝了一口。味道刚刚好，鲜美醇厚。
我看着他们母子俩，一个怒目而视，一个满脸鄙夷，瞬间明白了什么。这不是汤的问题，
这是他们人的问题。江川见我还敢反驳，脸上浮现出一种被冒犯的怒气：“不咸？林晚，
你味觉是有问题还是怎么了？我说咸就是咸！你做的饭，真是一天比一天难吃！”“就是！
”婆婆立刻敲着边鼓，“以前还勉强能入口，现在简直是喂猪猪都嫌。
江川每天在外面辛辛苦苦打拼，回家连口舒心的饭都吃不上，娶你回来有什么用？
连个女人的本分都做不好！”女人的本分……这五个字像一把淬了毒的匕首，
狠狠地捅进了我的心脏。七年了。我放弃了法国蓝带学院的录取通知书，
放弃了成为一名西点师的梦想，洗手作羹汤，将他的一日三餐、四季衣衫照顾得妥妥帖帖。
我从一个连米都淘不干净的厨房小白，变成了能复刻米其林餐厅菜品的全能主妇。
我的同学朋友，有的成了业界精英，有的开了自己的工作室，而我，
我的世界只有这方寸之间的厨房，和这个男人的胃。我以为，我的付出，他都看在眼里，
记在心里。我以为，我们之间是有爱情的。可现在，他当着他母亲的面，将我七年的心血，
贬得一文不值。我的目光从他厌恶的脸上，缓缓移到那满满一桌菜上。那些菜，
在水晶吊灯下，还在冒着氤氲的热气，可我的心，却一寸一寸地冷了下去，直至冰封。
江川似乎觉得说得还不够，他将汤碗重重地往桌上一放，发出一声刺耳的巨响。“林晚，
我跟你说实话吧。你做的这些菜，看着花里胡哨，其实味道也就那样。我公司新来的实习生，
一个刚毕业的小姑娘，带的便当都比你的好吃！人家那才是用心做的！”“什么实习生？
”婆婆的八卦雷达立刻竖了起来。江川像是意识到自己失言，含糊道：“没什么，
就一个同事。反正，林晚，你这厨艺，真的该好好反省反省了。说句不好听的，
现在外卖都比你做的好吃。要不是为了省钱，我真不想每天回来吃你做的饭。
”要不是为了省钱……我真不想每天回来吃你做的饭……我看着他，
这个我爱了整整十年的男人，从大学时的青涩少年，到如今西装革履的社会精英。
我陪他吃过苦，挤过地下室，为了给他省钱买一套好西装去面试，
我可以连续一个月只吃清水煮挂面。他曾经拉着我的手，信誓旦旦地说：“晚晚，
等我以后出人头地了，一定让你过上好日子，再也不让你下厨房，
我要请全世界最好的厨师给你做饭。”那时，我笑着捶他的胸口：“我才不要，
我这辈子就想给你一个人做饭。”多么可笑的誓言。现在，他功成名就了，
成了公司的项目总监，年薪百万。而我给他做饭，在他眼里，竟然成了一种折磨，
一种廉价的、为了省钱的不得已之举。我忽然就笑了。不是微笑，也不是苦笑，
而是一种发自肺腑的、冰冷的、带着一丝癫狂的笑。我的笑声在安静的餐厅里显得格外突兀，
江川和他母亲都愣住了，像看疯子一样看着我。“你笑什么？我说的不对吗？
”江川的脸上挂不住了，恼羞成怒地吼道。我止住笑，缓缓地站起身。
我的目光平静地扫过他，扫过他身边的婆婆，最后落在那一桌子精心准备的菜肴上。“江川，
”我的声音很轻，却异常清晰，“你还记得这道糖醋里脊吗？”他愣了一下，
显然没跟上我的思路。我自顾自地说了下去：“七年前，你第一次带我回你家。
我紧张得一个晚上没睡好，因为你妈说，她要看看我这个未来儿媳妇会不会做饭。
我特意学了这道你最爱吃的糖醋里脊，结果因为太紧张，醋放多了。我当时觉得天都塌了，
你却把我拉到一边，偷偷跟我说，‘晚晚，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里脊，酸酸甜甜的，
就像我追你时的心情。’”江...川的脸色微微变了。
我又指向那道酸菜鱼：“我们刚结婚那年，你创业失败，赔光了所有积蓄，还欠了一**债。
我们租住在没有窗户的地下室里，你整天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抽烟。我为了让你振作起来，
跑遍了整个菜市场，买了一条最便宜的草鱼，给你做了这盆酸菜鱼。你吃得满头大汗，
抱着我说，‘老婆，有你真好。等我东山再起，一定让你天天吃大餐。’那天晚上，
你把一整盆鱼，连汤都喝得干干净净。”江川的喉结滚动了一下，避开了我的视线。
婆婆在一旁不耐烦地插嘴：“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提这些干什么？人要往前看！以前是以前，
现在是现在！”“是啊，”我转头看着她，眼神冷得像冰，“以前江川没钱，
所以吃什么都香。现在江...川有钱了，我做的饭，就成了喂猪的猪食。
”我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压抑了七年的委屈和愤怒：“妈！你摸着你的良心问问你自己！
我嫁到你们家七年，给你买过多少件衣服鞋子，给你报过多少次豪华旅行团，你生病住院，
是我在床前端屎端尿伺候了你半个月！你儿子江川呢？他除了给你钱，还为你做过什么？
你现在跟着他一起来指责我饭做得难吃？你有什么资格！”婆婆被我吼得一愣一愣的，
脸色瞬间涨成了猪肝色，指着我的鼻子，气得说不出话来：“你……你……反了你了！
”我根本不理她，目光重新锁定在江川身上。“江川，你说新来的实习生便当比我做的好吃？
那你告诉我，她会不会在你胃病犯的时候，凌晨三点起来为你熬一碗小米粥？
她会不会记得你不吃葱姜蒜，每次做菜前都细心地挑出来？她会不会在你妈无理取闹的时候，
为了你的面子，忍气吞声，委曲求全？”我一步一步地逼近他，眼里的泪水在打转，
却倔强地不肯掉下来。“你说，要不是为了省钱，你真不想吃我做的饭。好啊，江川，
你今天把话说清楚了。你是不是觉得，我林晚，还有我做的这一切，都很廉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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