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一章：不属于这里的转校生林墨睁开眼时，窗外正下着雨。
灰白色的雨丝斜斜地打在玻璃窗上，将窗外的操场、教学楼全都模糊成一片水汽朦胧的灰色。
教室里很安静，只有粉笔在黑板上摩擦发出的刺耳声响，以及后排某个学生压抑的咳嗽声。
“林墨，起来回答这个问题。”讲台上，数学老师推了推厚重的眼镜，
镜片后的眼睛在日光灯下泛着不自然的反光。林墨站起身，
全班的视线都集中在自己身上——那些空洞的带着审视意味的目光…他低头看向摊开的课本。
三角函数公式整齐地排列在纸页上，但其中的几个符号扭曲变形，
像是被睡觉时的口水浸过又晾干的旧书。林未的太阳穴开始隐隐作痛。“我不会…”他说。
教室里更安静了。数学老师的嘴角向上扯了扯，
形成一个标准却僵硬的微笑弧度：“新同学可能需要时间适应，请坐，下课后来一趟办公室。
”林墨坐下，注意到同桌的女生在笔记本的角落快速写了几个字，
然后将纸页轻轻推向他这边。别看老师的眼睛超过三秒。字迹清秀，用的是蓝色水性笔。
林未侧过头，看见同桌低垂的睫毛和抿着的唇。她叫苏晓，这是今早晨读时班主任介绍的。
当时林墨只觉得这名字耳熟，像是很久以前在哪里听过。下课铃响了，
尖锐的声音像是在砸废旧钢铁一般。学生们整齐地起身，动作同步得令人不适。
林未跟着人流走出教室，走廊的墙壁被漆成一种暗淡的绿色，墙皮在角落微微卷起，
露出下面更深的一层颜色——暗红色，像是干涸的血迹。办公室在四楼的尽头，推开门时，
一股陈旧纸张和消毒水混合的气味扑面而来…数学老师已经坐在办公桌前，
手里拿着一个米***的档案袋。“林墨同学，这是你的。”他将档案袋推过来，
手指苍白细长，指甲修剪得过分整齐。“请务必仔细阅读并遵守所有条款。
南山高中以其严谨的校风和完美的升学率闻名，
我们不希望任何学生因为不了解规则而……掉队。”林墨接过档案袋，触感冰凉。
他转身离开时，瞥见办公室墙上挂着的教师合影。照片是黑白的，所有老师都穿着深色西装，
脸上带着完全一致的笑容。合影右下角标注着日期：1987年9月。可现在是2023年。
林未清楚地记得，昨天他还在自己的房间里准备高考模拟题，
床头还摆着和苏晓的合影那是初中毕业时拍的，女孩笑得很灿烂，
马尾辫在阳光下泛着浅棕色的光泽。初中毕业后，苏晓一家搬走了，再无音讯。
熟悉的感觉…那正是苏晓…第二章：规则的蛛网《南山高中学生守则》是一本薄薄的小册子，
封面是深蓝色仿皮革材质，烫金的校徽在日光灯下反着微弱的光。
林墨坐在寝室的床上翻开第一页。
高中学生守则（2023修订版）第一条：时间规定1.早读时间：5:30-6:00。
学生必须于5:25前到达教室，迟到者将严肃处理！2.请严格按照课程表上课。
请注意，课程表可能随时调整，请以每日早晨公告栏通知为准。
3.晚自习：19:00-22:00。期间不得离开教学楼。违者将严肃处理。
4.熄灯时间：22:30。熄灯后严禁使用任何光源，包括手机、手电筒等。
违者将严肃处理。第二条：区域限制1.教学区仅限白天开放。
日落后的教学楼仅开放1-3层供晚自习使用。2.实验楼、艺术楼需持教师批条进入。
3.校园西北角的旧图书馆永久封闭，切勿接近。4.围墙周边三米内为禁区，
监控将记录任何靠近行为。第三条：行为规范1.在校期间必须全程佩戴校牌。
校牌遗失须立即向班主任报告。2.尊重所有教职员工，无条件服从教师指令。
3.不得在非指定区域进行聚集性活动（三人及以上即为聚集）。
为异常（包括但不限于：反复自言自语、长时间凝视空白墙面、对时间流逝表现出困惑等），
请立即远离并向值班教师报告。林墨翻到最后一页，
那里用更小的字体印着一段话：补充条款：本校致力于培养遵守纪律、专注学业的学生模范。
违反规则者将接受相应教育措施，以确保校园环境的纯粹性。请记住，规则是为了保护你。
寝室是四人间，但另外三张床铺整整齐齐，被子叠成标准的豆腐块，
桌上除了学校统一发放的水杯和文具外空无一物。林未自己的行李——一个深蓝色背包，
靠在床脚。他打开背包，里面有几件换洗衣物、几本高中教材、一个钱包，还有一部手机。
手机没有信号，时间显示为2023年11月3日，星期四。
相册里有几张照片：他的卧室书桌、小区门口的梧桐树、还有一张初中毕业合影。在合影里，
苏晓站在他左侧，比着剪刀手，眼睛弯成月牙。林未盯着照片看了很久，
直到走廊里传来脚步声。脚步声很轻，但规律得可怕——每一步的间隔完全一致，
像是在用节拍器校准。脚步声在门外停住，然后是钥匙***锁孔的声音。
“吱呀…”门被打开，三个室友鱼贯而入。他们穿着整齐的校服，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动作同步地放下书包，坐下，开始整理笔记。“你们好，我叫林墨，今天刚转学来的。
”林墨试探性地打招呼。最靠近他的男生转过头，眼神在林未脸上停留了两秒，
然后点了点头：“你好。请遵守作息时间，22:30熄灯。”声音平直，没有任何起伏。
林墨还想问什么，但另外两人已经拿出习题集开始做题，完全不再理会他。
寝室里只剩下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和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那一晚，
林墨在熄灯后睁着眼躺了很久。黑暗中有种黏稠的质感，
像是能把声音都吸走…他听见自己的心跳，
听见远处隐约传来的钟声——可学生守则里明确写着，校园内没有钟楼。凌晨两点左右，
他听见走廊里传来拖沓的脚步声，以及某种湿漉漉的摩擦声，像是浸了水的拖把在地上拖动。
声音在门外停留了片刻，然后渐渐远去。林墨屏住呼吸，直到声音完全消失，
才缓缓吐出一口气。这所学校不正常！这里透漏诡异微妙的氛围…但他没有意识到，
在对面床铺，一双眼睛在黑暗中缓缓睁开，无声地注视着他，直到黎明。
第三章：同桌的提示第二天早晨，林墨在5:25准时到达教室。
学生们已经整齐地坐在座位上，晨读声单调地回荡在空气中。
苏晓旁边的座位空着——那是他的位置。他坐下时，苏晓没有抬头，继续朗读着英语课文。
但她的手指在课桌下悄悄递过来一张折叠的小纸条。林墨接过，趁老师转身时展开。
“不要完全相信守则。有些规则是为了困住你，不是为了保护你。
”PS：你的校牌颜色不对。林墨一愣，低头看向自己胸前的校牌。深蓝色底，白色字，
和其他人的看起来一模一样。但当他借着窗外光线仔细看时，
发现其他人的校牌边缘有一圈极细的银色镶边，而他的没有。早读结束后，
一个面容和善的中年女人走进教室，那是他们的班主任，
她宣布今天将进行每月一次的心理健康测评。“测评结果将录入各位的成长档案，
请认真对待。”她微笑着说，但笑意没有到达眼睛…“测试期间请保持安静，独立完成。
”试卷发下来，题目看似普通：1.你是否经常感到时间过得忽快忽慢？
2.你是否曾对熟悉的环境产生陌生感？3.你是否能清晰区分梦境与现实？
4.你是否相信世界上存在无法用科学解释的现象？...但越往后，
问题越奇怪：36.你是否曾看到或听到不存在的事物？
55.你是否感觉有人在监视你的一举一动？69.你是否认为学校的某些规定没有必要？
90.你是否曾想过离开学校？林墨握着笔，手心渗出细汗。他抬头看向周围，
同学们都在埋头答题，笔尖移动的速度几乎一致！苏晓坐在他左边，
侧脸在晨光中显得格外柔和。她答题的速度稍慢，偶尔会停顿思考。
林墨决定诚实回答——至少大部分诚实。当他答到第90题时，笔尖停顿了。
你是否曾想过离开学校？他在“是”的方框里轻轻打勾。试卷收上去后，班主任一张张翻阅，
脸上始终保持着那种标准笑容。但当翻到某一张时，她的笑容僵硬了一瞬，
虽然只有不到半秒，但林墨捕捉到了。下午的体育课，学生们被要求绕操场跑五圈。
天空依然阴沉，细雨将跑道染成深红色。林未跑在队伍中段，呼***潮湿的空气。
跑到第三圈时，他注意到操场边缘的围墙——那是守则中明确禁止接近的区域。
围墙上爬满了枯萎的藤蔓，墙头插着碎玻璃，但在某一段，藤蔓稀疏，玻璃也有缺口。
更关键的是，那里没有监控探头。“不要看。”苏晓的声音突然在身边响起。林墨一惊，
才发现她不知何时跑到了自己旁边。“围墙附近有巡逻的老师，”她低声说，呼吸平稳，
“他们能看到你在看哪里。”“你怎么知道——”林墨刚开口，
体育老师的哨声就尖锐地响起。“那位同学！不要交头接耳！
”一个身材高大的男老师快步走来，他的步伐大而僵硬，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林墨。
林墨低下头，继续跑步，能感觉到老师的视线一直钉在他背上，直到跑完剩下的两圈。
下课后，学生们排队**室。林墨故意放慢脚步，落到队伍末尾。苏晓也慢了下来，
两人之间隔着几步距离。“谢谢你提醒。”林墨低声说。苏晓没有回头，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她的马尾辫随着动作晃动，发梢扫过校服领口。那一刻，林墨恍惚觉得回到了初中时代，
那时苏晓也总是这样，安静地走在他旁边，偶尔说几句话，声音轻柔得像春天的风。
“你为什么帮我？”他忍不住问。苏晓的脚步停顿了一瞬：“因为你的校牌颜色不对。
你不是完全属于这里的人。”“什么意思？”“有些学生是转学来的，但转来的时间久了，
校牌就会慢慢变化。”她终于转过头，眼神复杂地看着他。“你的还是初始颜色。
这说明你刚来不久，还有机会！”“机会？逃离的机会？”苏晓的嘴唇动了动，
似乎想说什么，但前方传来班主任的呼唤：“苏晓同学，请来办公室一趟。
”她的脸色瞬间苍白，匆匆看了林墨一眼，
那眼神里充满了警告和某种林墨看不懂的情绪——像是恐惧，又像是悲伤。那天晚上，
林墨在晚自习时注意到苏晓的座位空着。直到第一节晚自习结束，她才回来，
脸色比平时更加苍白，眼圈微微发红。“你还好吗？”林墨递过一张纸条。苏晓看了他一眼，
摇了摇头，在纸条背面写道：不要问。不要引起注意。记住，有些规则是陷阱。
她写完后迅速将纸条撕碎，碎片塞进口袋。接下来的整节晚自习，她都低着头做习题，
没有再和林墨有任何交流。放学回寝室的路上，林墨故意绕道经过公告栏。
上面贴着最新的通知：心理健康测评结果将于周五公布，
届时将有专业心理咨询师对“需要关注”的学生进行个别辅导。
公告栏的玻璃反射出林墨自己的脸，以及他身后不远处站着的人影——班主任，
她正微笑着看着他，手里拿着一个文件夹。林墨的心脏猛地一缩。
他装作若无其事地转身离开，能感觉到那道目光一直跟随他，直到他消失在宿舍楼门口。
那天夜里，林墨做了一个梦。梦里他回到初中校园…正值晚秋，梧桐树叶正黄，
苏晓站在树下对他挥手…他跑过去，却怎么也到不了她面前。距离始终保持不变，
像是永远无法跨越的鸿沟。苏晓的嘴在动，像是在说什么，但林墨听不见。随后画面扭曲，
梧桐树变成了南山高中围墙上的枯藤，苏晓的脸渐渐模糊，最后变成一个没有五官的空白。
林墨惊醒时，冷汗浸湿了睡衣。窗外，天还没亮，
远处传来第一声鸟鸣——但那声音嘶哑破碎，不像真正的鸟叫。他坐起身，
对面床铺的室友也同时坐起，动作同步得诡异。三人齐刷刷地看向林墨，在黎明前的微光中，
他们的眼睛空白得像是没有瞳孔。“你做噩梦了。”靠近门的那个室友说，声音平静，
“建议你报告心理咨询师。睡眠质量影响学习效率。”“我没事。”林墨说，
尽量让声音平稳。三人继续盯着他看了几秒，然后同时躺下，恢复睡眠姿势。
林墨躺回枕头上，心脏狂跳。他意识到，在这个地方，连梦境都可能被监视。
而苏晓是唯一看起来还保留着某种“人性”的学生。她是线索，是盟友，
也可能是陷阱的一部分。但无论如何，林墨需要她。不仅因为她是逃离的关键，
更因为每当看到她，他就想起那个真实的、温暖的、存在于记忆中的苏晓——那个会笑会哭，
会在考试前紧张得咬笔帽，会在篮球赛时为他加油的女生。
即使眼前这个苏晓可能是某种复制品、某种幻影，林墨也无法完全将她视为敌人。这很危险，
他知道。但有些情感，理智无法完全掌控。第四章：测评之后周五早晨，
心理健康测评结果公布了。公告栏前挤满了学生，每个人都仰头看着那张长长的名单。
林墨挤进去，在“需要个别辅导”的栏目下看到了自己的名字。旁边还有三个名字，
其中一个让他心头一紧：苏晓。上午第三节课，
温和的笑容宣布：“以下同学请于下午两点到心理咨询室报到：林墨、苏晓、王明、赵婷婷。
请务必准时，心理咨询师的时间非常宝贵。”教室里很安静，
但林未能感觉到其他同学投来的目光——那些目光里混合着好奇、庆幸，
以及一丝难以察觉的排斥…在这个集体中，被标记为“需要关注”似乎是一种污点。
午饭时间，林墨在食堂角落找到了苏晓。她一个人坐着，
小口吃着盘子里的饭菜——水煮白菜、土豆丝和一小份米饭，颜色寡淡得让人毫无食欲。
“我们可以坐一起吗？”林墨问。苏晓抬头看了他一眼，轻轻点头。林未在她对面坐下，
两人沉默地吃了几分钟。“下午的咨询，你知道会发生什么吗？”林墨压低声音问。
苏晓的筷子停顿了一下：“他们会问一些问题，评估你的‘适应程度’。回答要谨慎，
不要说真话，但也不能完全说谎。他们能分辨出来。”“怎么分辨？”“我不知道。
”苏晓的声音几不可闻，“但去年有个转学生，在咨询时说想家，想离开这里。
第二天他就退学了。”“退学？那不是好事吗？
”苏晓的嘴角扯出一个苦涩的弧度：“如果他真的回家了，
为什么他留在寝室的私人物品会被全部销毁？为什么再也没有人提起他的名字？
为什么他的家人从未联系过学校询问？
”林墨感到一阵寒意…“你是说...”“在这个学校，‘退学’可能不是离开，而是消失。
”苏晓放下筷子，碗里的饭还剩大半，“所以下午，记住，你想留在这里，你喜欢这所学校，
你完全接受规则。明白吗？”“那你呢？你也被标记了。
”苏晓的眼神闪烁了一下：“这是我的第三次测评未通过。如果这次还不能‘改善’，
我也会被安排‘特别辅导’。”“特别辅导是什么？”“没有人知道。
接受特别辅导的学生会消失一段时间，回来后就变得...和大多数人一样。
”她的目光扫过食堂里整齐坐着的学生们。“变得完美遵守纪律，高效学习，
没有任何个人情绪。”林墨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学生们以完全相同的姿势进餐，
咀嚼的频率一致，连擦嘴的动作都同步。那画面诡异得让人头皮发麻。“你为什么不假装？
”林墨问，“假装变得和他们一样，就不会被标记了。”苏晓沉默了很久，
久到林墨以为她不会回答。然后她轻声说：“因为如果我完全变得和他们一样，
我就再也记不起真正的自己是谁了。也记不起...记不起外面世界的样子。
”她的声音里有一种深切的疲惫和孤独，那种情感太过真实，让林墨几乎确信：她是人，
或者至少曾经是。下午两点，林墨准时到达心理咨询室。房间布置得很温馨：米色沙发，
绿色盆栽，墙上挂着风景画，书架上摆着心理学书籍。但仔细看会发现，
所有盆栽都是塑料的，书架上书籍的标题模糊不清，风景画中的河流静止不动。
心理咨询师是个三十多岁的女人，穿着米白色套装，笑容亲切：“林墨同学，请坐。
不用紧张，我们只是聊聊天。”她打开一个笔记本，开始提问。
问题从日常作息、学习压力开始，逐渐深入。“你喜欢南山高中吗？”“喜欢。
这里学习氛围很好。”“你觉得学校的规则合理吗？”“合理。
规则帮助我们更好地专注学习。”“你有没有想过离开学校？”林墨的心脏猛地一跳，
但脸上保持平静：“没有。我觉得这里很适合我。”咨询师低头记录着什么，
笔尖在纸上发出沙沙声。她抬起头，笑容加深：“很好，林墨同学。
你的适应程度比预期要好。不过，
我注意到你在第18题回答了‘是’——你是否曾想过离开学校？能解释一下这个矛盾吗？
”房间里的空气似乎凝固了。林墨感到额头渗出细汗，但强迫自己镇定：“那天做题时，
我有点想家。只是一瞬间的情绪波动，现在我已经调整好了。”咨询师盯着他看了几秒，
眼神锐利得像是要穿透他的皮肤，看到里面的真实想法。然后她点点头，
在笔记本上写了些什么。“情绪波动是正常的，重要的是学会管理它。
我们学校提供完善的心理支持，如果你有任何不适，随时可以来找我。”她合上笔记本，
“今天的咨询就到这里。你可以回去了。”林墨站起身，尽量不让动作显得仓促。
走到门口时，咨询师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对了，林墨同学，你和苏晓同学关系很好？
”他转过身：“我们是同桌，交流比较多。”“很好。同学之间的互相支持很重要。
”咨询师微笑着说。“不过要记住，任何关系都不应影响学习和遵守规则。明白吗？
”“明白。”走出心理咨询室，林墨靠在走廊墙上，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他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刚才的对话像是走钢丝，稍有不慎就会坠入深渊。几分钟后，
苏晓从咨询室出来，脸色比进去前更加苍白。她看到林墨，微微摇头，示意他不要说话。
两人一前一后回到教室，直到放学都没有交流。但晚自习时，
苏晓递过来一张新的纸条：今晚十一点，旧图书馆后面。小心不要被巡逻老师发现。
带上这个。纸条里包着一枚小小的指南针，指针在玻璃罩下微微颤动，指向的方向不是北，
而是校园西北角——旧图书馆的位置。林墨将指南针握在手心，金属外壳冰凉。他知道，
这是苏晓给他的邀请，也是测试。旧图书馆是明令禁止接近的区域，如果被发现，
后果不堪设想。但如果他想逃离，就必须冒险。晚自习结束后，林墨回到寝室，
假装准备睡觉。22:30准时熄灯，室友们几乎在黑暗降临的瞬间就进入睡眠状态，
呼吸声规律得像是经过校准。林墨躺在黑暗中等待，心跳如鼓。他回忆着白天的路线，
规划着去旧图书馆的最隐蔽路径。窗外，月亮被云层遮蔽，只有微弱的光线透过窗帘缝隙。
十点五十分，他轻轻起身，穿好衣服，将指南针放进口袋。室友们没有动静。
他蹑手蹑脚地走到门边，握住门把手——冰冷的金属触感让他清醒。走廊里空无一人，
感应灯没有亮起。林墨贴着墙壁前行，脚步声被厚厚的地毯吸收。每到一个拐角，
他都先探头观察，确认没有巡逻老师才继续前进。根据守则，晚十点后，
只有值班老师可以在教学区活动。但旧图书馆在生活区边缘，理论上不属于教学区。
林墨不确定那里的巡逻规律。他按照指南针指示的方向前进，穿过一片小树林。
树木在黑暗中扭曲成怪异的形状，枝叶摩擦发出沙沙声，像是有人在低语。林墨加快脚步，
能听见自己急促的呼吸和心跳。旧图书馆是一栋三层砖楼，外墙爬满枯藤，窗户大多破损，
用木板封死。楼前立着“永久封闭，禁止入内”的告示牌，牌子上布满锈迹。林墨绕到楼后，
那里有一小片空地，杂草丛生。月光终于挣脱云层，在地上投下清冷的光斑。
苏晓已经等在那里，背对着他，仰头看着旧图书馆的窗户。“你来了。”她没有回头。
“为什么要来这里？”林墨问，声音压得很低。苏晓转过身，月光照在她脸上，
让她看起来几乎透明：“因为这里是最接近‘外面’的地方。旧图书馆没有被完全同化，
规则在这里最薄弱。”“同化？什么意思？”苏晓没有直接回答，
而是指向旧图书馆三楼的一扇窗户：“看到那个房间了吗？那是以前的***。
里面有一份档案，记录着这所学校的真相。”“什么真相？”“南山高中不是真正的学校。
”苏晓的声音在夜风中飘忽不定，“它是一个收容所，一个过滤装置。
它将‘异常’从正常世界中分离出来，困在这里，直到他们被‘修复’或‘回收’。
”林墨感到一阵眩晕：“那学生呢？老师呢？”“大多数学生一开始也是正常人，
但在这里待久了，会被逐渐同化，成为系统的一部分。老师则是系统的维护者，
他们早就不是人类了。”苏晓看着他，眼神悲哀。“而你，林墨，
你是罕见的‘高抗性个体’。你的校牌颜色不变，说明你的认知没有被完全扭曲。
这也是为什么你能记得真正的苏晓。”“真正的苏晓？
那你...”“我是她的一部分记忆和情感的投影，被系统捕捉后具象化。”苏晓轻声说，
“三年前，真正的苏晓被送来这里。她抵抗了六个月，直到有一天，
她在旧图书馆发现了真相。她试图逃离，但失败了。
”林未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她...怎么了？
”“系统无法完全消除高抗性个体，
所以它创造了我——一个基于苏晓记忆但完全受控的复制品。
我的任务是观察新来的高抗性个体，评估他们的威胁等级，
并在必要时引导他们走向‘纠正’或‘回收’。”真相像一盆冰水浇在林墨头上。
他后退一步，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女孩：“所以你一直在骗我？你根本不是要帮我逃离，
你是系统的陷阱？”“一开始是的。”苏晓的声音颤抖，“我的程序设定是接近你，
获取你的信任，然后引导你违反关键规则，让你被系统标记为‘需要特别处理’。
但...但和你相处这些天，一些本不该存在的记忆苏醒了。我想起真正的苏晓对你的感情，
想起你们在一起的时光。那些记忆太强烈，开始覆盖我的程序设定。”她走近一步，月光下，
林墨看到她眼中闪烁着泪光：“现在我分不清我是谁。我是系统的工具，
还是苏晓残留的意识？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一件事：我想帮你逃离，
即使这意味着我会被系统销毁。”林墨的脑子一片混乱。他应该相信她吗？
这可能是一个精心设计的骗局，为了让他踏入更深的陷阱。但苏晓眼中的痛苦太过真实，
那种挣扎和迷茫不像是伪装。“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他最终问道。“因为时间不多了。
”苏晓指向夜空，“看，下雪了。”林墨抬起头，细小的雪花开始飘落，
在月光下像是破碎的星辰。这是他在南山高中第一次看到雪。
“下雪意味着系统的年度重置即将开始。”苏晓解释道，“每年冬天第一场雪后的第七天，
系统会进行大规模调整。届时所有未完全同化的个体都会被强制‘处理’。今天是第一天，
你只有六天时间。”“怎么逃离？围墙有监控，有巡逻老师。”“不是从围墙。
”苏晓指向旧图书馆，“真正的出口在地下室。那里有一条通道，通往学校外的世界。
但通道被封锁了，需要三把钥匙才能打开。”“钥匙在哪里？”“一把在心理咨询室，
一把在***，还有一把...”苏晓顿了顿，“在我这里。
”她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古老的铜钥匙，钥匙柄上雕刻着复杂的花纹。
“这是苏晓三年前留下的。她失败后，钥匙被系统回收，分配给我保管。
这是系统的一个测试——看我是否会将钥匙交给高抗性个体。”林墨盯着那把钥匙，
它看起来普通，但在月光下泛着暗沉的光泽，像是承载着岁月的重量。“如果我拿走钥匙，
你会怎样？”“系统会知道我的背叛。我会被标记为故障单位，接受回收处理。
”苏晓平静地说，仿佛在说别人的命运。“但没关系，我本来就不应该存在。”雪越下越大，
地面开始积起薄薄一层白色。林墨伸出手，接过那把钥匙。它冰凉沉重，像是握着一块寒冰。
“我不能让你为我牺牲。”他说。苏晓笑了，那是林墨第一次看到她真正的笑容，
温暖而悲伤，像记忆中的那个女孩：“你不是为我，你是为所有被困在这里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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