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着!”白道之神色一肃:“这件事情,如果有第三个人知道,后果是什么……”白总管扑通跪下。“那姑娘一派胡言乱语,老奴早不记得她说了什么,请老爷放一万个心。”白道之端起茶盅,喝了口茶,悠悠道:“老白啊,我自是信你的!”陆景辞等热水慢慢变凉,才起身洗漱。洗去一身风尘后,她把包袱往怀里一抱,蜷缩着腿坐在椅子里,慢慢闭上眼睛。...
从正堂出来,陆景辞撑着伞若有所思。
白道之几次三番不让她把话说下去,可见那段往事他根本不想承认。
不想承认的原因是什么?
是心虚了,还是为了他堂堂白内阁的脸面?
陆景辞看了眼前走在前面的白总管,又扭头看看身后跟着的两个护院。
事情恐怕没那么简单!
思忖间,已来到一处僻静的院落。
白总管朝院子扬了扬下巴,“就这里了,请吧!”
“慢着。”
白总管半眯起眼睛看着陆景辞,脸上一副“你这人怎么这么不识相”的表情。
“不识相”的人掀起眼皮,半点没有眼力劲儿道:“我要热水。”
白总管:“……”
白总管朝护院递了个眼色,随即又把另一个护院叫到跟前,低声交待几句后匆匆离开。
陆景辞在院里略站了一会,便径直走进屋里。
屋里没有点灯,她也懒得去点,找一把最近的椅子坐下,盯着地上的青石砖,满腹心事。
白道之这人能做到内阁大臣,心机和手段都不会简单。
留给她的,只有一个晚上的时间。
下一步,自己要怎么办?
寂静中,月光在屋里静流泻开来,苍青色的身影一动不动,单薄而孤独。
“姑娘,热水来了。”
两个婆子抬着热水走进院子,见屋里黑漆漆的,扯着嗓门先喊了一声。
陆景辞像是突然从噩梦中惊醒了一般,猛地坐了起来。
“姑娘怎么不点灯?热水放哪里?”
“随便。”
陆景辞走到桌前把灯点亮,低头从包袱里掏出五两银子。
两个婆子放下热水,看到陆景辞手里的银子,眼睛倏地亮了。
陆景辞把银子塞到其中一人手上,“天冷,两位妈妈打些热酒喝。”
那人忙赔笑道:“那可多谢姑娘了。”
另一人也笑:“姑娘看看还缺什么,少什么,都可以和我们说。”
“不必。”
陆景辞停顿一下,“我就打听件事……”
……
书房里。
白道之坐在太师椅子里,老僧入定似的。
白总管推门进来,“老爷。”
白道之回神:“安顿好了?”
“好了。”
白总管走到近前,低声道:“老爷,她借着要热水,趁机打听老夫人的生辰八字,说是要给老夫人点长明灯。”
“哼!”
白道之的手握成拳头,眼中渐渐露出凶光。
白总管能做到心腹这个位置,最会的便是揣摩主子的心思,“老爷,要不要小的……”
“暂时不必。”
白道之截断他的话。
“那个院子多放点人,明日一早,你亲自带人送她出城,等确定她出城后,你再回来。”
“是!”
白道之疲倦地摆摆手,“去跟夫人说今日我歇在书房。”
“是!”
“慢着!”
白道之神色一肃:“这件事情,如果有第三个人知道,后果是什么……”
白总管扑通跪下。
“那姑娘一派胡言乱语,老奴早不记得她说了什么,请老爷放一万个心。”
白道之端起茶盅,喝了口茶,悠悠道:
“老白啊,我自是信你的!”
陆景辞等热水慢慢变凉,才起身洗漱。
洗去一身风尘后,她把包袱往怀里一抱,蜷缩着腿坐在椅子里,慢慢闭上眼睛。
困意袭来,她已入梦。
梦里,仍旧是陆行。
陆行教她读书,给她讲五湖四海的奇闻异事,给她酿桃花谭的桃花酿……
梦,并不长。
陆景辞醒来才发现自己只睡了两个时辰。
她愣了一会神后,放下怀里包袱,轻手轻脚的走到窗边,悄末声的推开一扇窗。
“!”
陆景辞瞳孔骤然扩大。
院子里,不知何时多了七八个护院。
这些护院怀里抱着刀,蜷缩在屋檐下,正闭着眼睛打磕睡。
这都备上刀了?
陆景辞无声冷笑。
……
白总管心里藏着事,一夜没睡安稳。
挨到天微微亮,他穿戴洗漱好,想着老爷昨天晚上睡在书房,打算先去书房瞧一眼。
刚到院门口,脚还没跨进去,抬头冷不丁看到一个人的背影。
白总管差点没疯。
她怎么会在这里?
“你给我站住!”
陆景辞也没料到白总管这个时候会来。
白府太大,她摸着白道之的书房,耽误了好些时间。
转过身,眉毛微微扬起,陆景辞脸上丝毫没有被人抓包的尴尬。
白总管恶狠狠的盯着她,“陆姑娘,这地儿可不是你能呆的,想要银子,就跟我来!”
陆景辞勾勾唇,不仅没跟过去,反而大步往书房走。
白总管只觉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赶紧冲过去拽人。
刚拽住一条胳膊,只觉得膝盖处一痛,还没看清是怎么一回事,人已经扑通跪下去。
“陆景辞!”
白总管疼得破口大骂,“你可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一大早的,白总管想让谁吃罚酒呢?”
温润的声音在院门口响起,男子走进来,一身天青色直裰,整个人如朗朗明月。
陆景辞掀起眼皮,目光略一扫过便收了回来。
那男子的目光却留在了陆景辞的身上。
这姑娘他从未见过,哪家的?
“一大早的,大爷怎么来了?”白总管挣扎着爬起来,蹬蹬蹬跑到白而立跟前。
“听说父亲昨儿在书房歇着,我过来看看。”
白而立沉吟片刻,“这位是……”
白总管急得冷汗都冒出来。
一边是老爷的交待,一边又是长子长孙,未来白府的当家人,哪边都得罪不起。
他心机一动,忙道:“一个打秋风远房亲戚,嫌昨儿拿的银子不够,大爷不用理会,交给老奴处理就行。”
白而立狐疑地看了陆景辞一眼,“姑娘如果嫌银子还不够的话,可以和我说。”
“我和你说不着。”
陆景辞没时间再耽误,转过身,对着书房门。
“白道之,你生父的确是在你一岁半的时候病逝的。但是四年后,你母亲……”
门,呼的一声拉开。
白道之脸上透着森冷的杀伐之气。
“来人,此女子诬陷朝廷命妇,满嘴胡言乱语,给我绑起来。”
“话都不敢让我说完,你在怕什么?”
陆景辞眉眼间陡然凌厉,口气中有种让人不敢轻举妄动人的冷硬。
“你母亲姓杨,单名一个慧字,一月初九生辰。永和初年,嫁给安徽府水东名士陆行为继室,时年二十五岁,陆行就是你的继父。”
陆景辞展开手里发黄的帖子。
“这张合婚庚帖上写得清清楚楚,白纸黑字,你还有什么话说?”
白道之只觉得耳畔嗡的一声,什么都听不见了。
一张老脸白得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