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人生,在十七岁那年被一道惊雷劈成了两半。
一半是发霉的墙壁、永无止境的争吵和一碗被弟弟挑剩下的清汤寡水的面;另一半,是停在楼下那辆我只在杂志上见过的黑色宾利,以及车边站着的那对夫妇,他们眼中含着泪,望着我的眼神,像是看着一件失而复得十七年的稀世珍宝。
他们说,我是他们真正的女儿,是京市江家的千金。
而那个占据了我身份、享受了我人生的女孩,是我养母的亲生骨肉。
原来,我不是被遗弃的孤儿,而是被人精心策划,偷走的人生。
“念念,去,把那袋垃圾丢了!一天到晚就知道死读书,家里活儿一点都看不见吗?”养母刘梅尖利的声音穿透了厨房的油烟,精准地扎进我的耳膜。
我放下手中的英语单词书,默默地提起门口那个滴着汤汁、散发着馊味的黑色塑料袋。
这是我住了十七年的家,一个位于城市边缘老旧小区的两居室。
空气里永远混合着下水道。
...
宾利在平稳的行驶中,将我熟悉的世界彻底甩在身后。
窗外的景象从低矮破旧的居民楼,逐渐变为整洁的林荫道和高档的公寓区,最后,车子驶入了一片我只在电视上见过的别墅区。
这里的每一栋建筑都像是一座独立的城堡,被精心修剪的绿植和高高的围墙隔开,宣告着与外界的泾渭分明。
车内的气氛有些凝滞。
我的母亲苏婉几次想开口,都只是嘴唇动了动,又把话咽了回去。
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我的表情,试图从我这张过分平静的脸上找到一丝裂痕,无论是喜悦、怨恨还是好奇,但她注定要失望了。
我的大脑正在高速运转,像一台刚刚启动的超级计算机,疯狂地处理着涌入的信息。
我没有心思去感叹命运的戏剧性,也没有时间去沉溺于自怨自艾的情绪。
我在思考,在分析。
这场“认亲”背后,信息差是关键。
江家掌握了DNA报告这个核心信息,从而占据了主动。
刘梅掌握了“调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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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晚晚的晕倒,像是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颗巨石,江家彻底乱了套。
家庭医生匆匆赶来,佣人们进进出出,苏婉守在林晚晚的床边,哭得几乎要昏厥过去。
江岳城虽然还保持着镇定,但紧锁的眉头和焦躁的踱步,也暴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偌大的餐厅里,只剩下我一个人,和一桌子几乎没怎么动过的精致菜肴。
我像是被隔绝在了另一个世界,冷漠地看着眼前这场因我而起的闹剧。
他们所有人都围着林晚晚团团转,仿佛她才是那个受了天大委屈的人。
没有人再多看我一眼,也没有人记得,我才是那个被偷走了十七年人生的、真正的受害者。
也好。
我拿起筷子,夹了一块离我最近的糖醋里脊。
酸甜的味道在味蕾上绽开,很美味。
这是我以前只有在过年时,才能吃上的一道菜。
我吃得很慢,很认真。
在这样混乱的时刻,填饱肚子,积蓄力量,才是我最该做的事。
不知道过了多久,江岳城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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