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家园的晨光总带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
像是陈年宣纸混着发霉的檀香，又掺了点游客鞋底带的尘土气，萧锟蹲在墙角啃油条时，总觉得这股气息能钻进骨头缝里。
他今天穿了件洗得发白的牛仔夹克，袖口磨出的毛边蹭着地摊上的青铜镜，镜面里映出个吊儿郎当的影子 —— 剑眉星目本该是副好皮囊，偏生被嘴角那抹玩世不恭的笑搅得像市井混混。
“小萧又来捡漏？” 隔壁卖鼻烟壶的老王头用烟杆敲了敲台面，青花瓷碗里的茶叶末在滚水里翻涌，“昨儿那对玉镯，被你忽悠走的小姑娘回头找我哭了三回。
”萧锟把最后一口油条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摆手：“什么叫忽悠？那叫艺术品投资风险教育。
” 他抹了把油乎乎的手，指尖在摊上的铜墨盒上敲出轻快的节奏，“再说了，清代仿明代的东西，我给的价够良心了。
”老王头哼了声，烟圈慢悠悠飘向晨光里：“你小子。
...
萧锟是被冻醒的。
不是那种透骨的寒意，倒像是有人把冰块裹在丝绸里贴在他后颈，凉丝丝的痒意顺着脊椎爬上来，激得他打了个寒颤。
睁眼时纱帐正被风掀起一角，窗外的月光像被揉碎的银子，簌簌落在床前的青砖地上。
枕头底下的罗盘在发烫。
他摸到那枚铜疙瘩时，指尖差点被烫得缩回去。
白天还晦暗无光的纹路此刻正泛着水纹般的银光，那些交错的线条里仿佛有细流在涌动，凑近了听，竟隐约能听见 “哗啦啦” 的水声，混着些模糊不清的喧嚣 —— 像是潘家园夜市的叫卖声，又像是早高峰的汽车鸣笛。
“搞什么鬼……” 萧锟咬着牙把罗盘掏出来，掌心的灼痛让他清醒了大半。
这破玩意儿白天刚耍了回暂停时间的把戏，现在又开始播放怀旧金曲了？突然，罗盘表面的银光猛地暴涨，那些细流般的纹路瞬间化作奔腾的江河，汹涌的水声里骤然炸响一串刺耳的鸣笛。
...
天刚蒙蒙亮，萧锟就被一阵尖锐的笑声吵醒了。
那笑声像是用指甲刮过琉璃瓦，又尖又脆，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从院子里一路钻进来，刺破了清晨的宁静。
萧锟***发胀的太阳穴坐起来，只觉得浑身酸软，像是被十辆三轮车碾过 —— 这大概就是折损十年寿元的后遗症。
“殿下，您醒了？” 绿萼端着水盆进来，脸上带着明显的担忧，“外面…… 外面是二皇子的人在练武。
”萧锟扒着窗沿往外看，只见院子里站着十几个精壮的侍卫，个个穿着玄色劲装，正围着个锦衣华服的青年叫好。
那青年正是二皇子萧锐，他手里拿着柄银枪，正耍得虎虎生风，枪尖划破空气的声音和侍卫们的叫好声混在一起，格外刺耳。
更气人的是，萧锐的目光时不时往萧锟的卧房瞟，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显然是故意在这儿炫耀。
“呵，” 萧锟冷笑一声，“这是怕别人不知道他有胳膊有腿。
...
回到皇子府时，日头已爬到中天。
檐角的铜铃被晒得发烫，晃悠着撞出懒洋洋的调子，倒像是在嘲笑院子里那些还没回过神的侍卫宫女。
萧锟踩着满地金箔似的阳光往里走，故意把锦袍的下摆扫过青石板，惊得几只啄食的麻雀扑棱棱飞起来。
“殿下！” 绿萼从月亮门边迎上来，手里捧着个鼓鼓囊囊的包袱，鼻尖上沾着点灰尘，“您可回来了！奴婢把您常用的东西都收拾好了。
”萧锟挑眉看向那包袱，蓝布上绣着的并蒂莲被塞得变了形，活像只圆滚滚的冬瓜。
“这里面都装了些什么？你把整个库房都搬空了？”绿萼脸一红，小声嘟囔：“奴婢想着太一门那边肯定很简陋，就多带了些药膏和暖炉…… 还有您上次说好吃的桂花糕，奴婢也让小厨房做了两盒。
”看着小姑娘认真的模样，萧锟心里忽然软了一下。
他在潘家园混日子时，从来都是一个人扛着所有事，冷了热了饿了都得。
...
太一门的第一夜，萧锟是被冻醒的。
后半夜的山风裹着雾气钻窗缝，像无数根冰针往骨头缝里扎。
他裹紧了单薄的被褥，盯着房梁上结的蛛网发呆 —— 那网不知挂了多少年，蛛丝上凝着的露水在月光下闪闪烁烁，倒像是谁忘了收的碎银子。
“殿下？” 窗外传来绿萼怯生生的声音，“您睡着了吗？”萧锟披衣起身开门，见小姑娘抱着床厚棉被站在门口，鼻尖冻得通红，活像只揣着松果的小松鼠。
“天凉，奴婢看您房间没生火……”“进来吧。
” 萧锟侧身让她进屋，刚要关门，手心的银色纹路突然像被冰锥刺了下，疼得他猛地攥紧拳头。
绿萼正踮脚往床上铺棉被，闻言回头：“殿下怎么了？”“没事。
” 他掩饰着揉了揉手心，那纹路却烫得越来越厉害，像是有团火在皮下烧。
借着月光低头看，只见罗盘图案竟浮现出一行猩红小字：警告：灵脉异动，倒计时一盏茶灵脉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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