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爸爸真的住在这里吗?”1982年5月,宁港市。
姜瑶牵着两个孩子,立在一栋二层红砖小院门前。
这里是机械厂干部住宅区。
三人面黄肌瘦,身上的粗布衣裳又脏又破,补丁摞着补丁,与周围衣着鲜亮的城里人格格不入。
鎏金的门牌号反射着夕阳耀眼的红光,刺得姜瑶眼睛生疼,手里的信件被攥成一团。
这就是在城里打工的丈夫和大嫂住的地方。
前世,她出身海市富商家庭,却从小寄养在宁港市书香门第的外祖家。
被安排下乡当知青后,成分不好,被人骚扰、歧视、排挤。
恰在那时,宋文成对她百般照顾,俩人渐生情愫,结了婚。
后来,大伯哥为救落水的丈夫去世。
宋文成心里愧疚,说大嫂孤儿寡母不容易,便将进城的名额给了大嫂。
留下她和两个孩子,没有一分钱,在农村活活饿死。
现在实实在在的站在他们门口,她才知道,自己到底蠢得多离谱。
压住眼底翻涌的情绪。
...
李春桃听到这话,心里一虚。
宋文成暴怒的样子,吓得孩子们浑身僵住,小脸一白,嘴里的食物都不敢咀嚼了。
宋月被酥饼渣呛住,猛地咳嗽起来。
李春桃立马善解人意的上前,替宋月顺气,细声细气的打岔道,“文成,你小点声,看把孩子吓的。
”说着,含情的眼尾上扬,嗔他一眼。
姜瑶攥紧拳头,瞪着宋文成的杏眼迸出锐利的光,亮得吓人。
“除了每月一封信,我没有看到一、分、钱!”闻言,李春桃假装给宋月顺气的手,微顿。
宋文成怔住,喃喃道,“不可能,我每个月给你寄50块和20斤的粮票......”意识到什么,他看向李春桃,声音也变得迟疑,“钱票我都是交给大嫂保管的,每个月给你寄回去。
”李春桃睫毛下的眼神闪了闪,对上宋文成的视线,表情为难。
“文成,我......”她顿了下,柔柔道,“忘了。
”说完,眼中立马露出泫然欲泣的委屈,“你也。
...
“怎么报?钟叔叫大嫂厂长夫人,她和大哥的孩子叫你爸爸。
”姜瑶冷笑,而后指着自己,大声质问,“他们是你的妻子和孩子,那我呢?我是你的什么,妾?免费佣人?暖房丫头?”宋文成脸色骤变,呵斥道,“什么妾、暖房丫头的,张口闭口都是旧社会的糟粕,把你那套资本家的做派收起来!”说完,想起什么,随即瞪了眼钟叔。
钟叔立刻缩了缩肩膀,偷偷瞅向李春桃。
李春桃眼珠子转了转,随即打着哈哈解释道,“什么厂长夫人,钟叔乱说的,他年纪大老糊涂了,姜瑶,你别跟他计较。
”过去的十几年,姜瑶如惊弓之鸟,最怕听到“资本家”三个字,更害怕看到户口本上,她名字后面登记的阶级成分。
这些年,村里人都可以拿着这三个字,对她大作文章,欺负她。
宋文成见她摇摇欲坠的样子,缓下声,“我知道你们一路奔波,累了才会胡思乱想,你带着孩子先洗漱,休息一下。
...
翌日,宋文成开车上班,顺带送大嫂的两个孩子上学。
家里顿时安静下来,姜瑶和孩子们换回昨天洗干净的衣服,出门去供销社。
昨天进城,姜瑶就看到在街边到处摆摊的小商贩。
她在乡下,消息闭塞,对外面的变化一无所知。
即便改革开放几年,但十里八乡依然贫穷落后,村里人的观念也具有滞后性。
大家对她成分深深的歧视和优越,毫无变化。
下了公交车,姜瑶娘三来到热闹的新华路。
望着鲜活生机的街道和人们,她心里感叹。
真的是来对了。
才1982年,宋文成就过上了有车开,有人伺候的生活。
这不就是过去十年运动,禁止的腐败生活嘛!真是风水轮流转。
8岁前,她过的日子可比这好多了。
可惜,一朝变天,家人下放。
资本家的标签,让她和家人失联,夹着尾巴做人,做到今天。
不管宋文成是怎么当上厂长的,但他敢过这么招摇的生活,就说明时代真的变了。
姜瑶带着孩。
...
姜瑶一喜。
竟然允许说外国话。
这说明往后她把曾经学过的知识露出来,也是安全的。
只是想到自己的成分,她没什么底气,犹豫道,“......我成分不好。
”周成军一愣,随即爽朗笑道,“我们不看成分,但要翻译准确,你行吗?”不看成分?那她在城里找活干,也不会有什么大问题了。
姜瑶清冷的眼中光芒四射,连忙点头,“可以的。
”......宁港市文化宫。
时装演出的舞台正在如火如荼搭建。
姜瑶跟在周成军身边,在翻译的过程中,得知皮尔卡丹的创始人在1979年第一次来华。
彼时,国家刚改革开放,计划经济,物资匮乏,百废待兴。
才三年的时间,他就已经来华举办时装活动十几次了。
姜瑶惊疑。
他竟然能看上***落后贫穷的市场。
这种眼界、决策和效率真是不一般。
忙完工作,已经下午五点了。
和周成军约好明天的时间,姜瑶便带着孩子回去了。
宋文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