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的夜,从来不只是漆黑一片。
万千灯火自朱雀大街两侧次第亮起,勾勒出这座当世最伟大城市的轮廓。
明月高悬,与人间灯火争辉,却照不亮所有角落。
永宁郡主李未央提着裙摆,在纵横交错的小巷中奔跑,绣花鞋踏在青石板上发出急促的嗒嗒声。
她的发髻有些散乱,一支玉簪斜插着,仿佛随时会掉落。
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伴随着粗重的呼吸和压低的催促。
“快!别让她跑了!”三个月前,谁能想到备受圣上宠爱的永宁郡主会沦落到在暗巷中被追杀?李未央咬紧下唇,不顾肺部灼烧般的疼痛,加快了脚步。
拐过又一个弯,眼前豁然开朗。
她竟误打误撞跑到了西市边缘。
虽然已是宵禁时分,但西市内依然灯火通明,胡商汉贾的店铺前挂着各式灯笼,三教九流的人群穿梭其间,是大唐夜生活中最鲜活的一处例外。
追兵将至,李未央来不及多想,闪身躲入最近的一家店铺。
门上的。
...
李未央还想再问,店外忽然传来整齐的脚步声,一队金吾卫经过门口。
她心中一紧,顾不上多想,接过店主人包好的铜镜,再次道谢后匆匆离去。
回到郡主府,李未央屏退侍女,独自在灯下打量那面凤柄铜镜。
镜中的她面容憔悴,三个月来的煎熬在脸上留下痕迹。
父亲永王被诬谋反,全家软禁府中,她今晚冒险外出,本是为了见一个声称握有证据能证明父亲清白的线人,却险些落入陷阱。
“镜能照形,亦能照心...”李未央喃喃重复着店主的话,手指轻轻抚过冰凉的镜面。
忽然,镜面泛起涟漪,如同水面被投入石子。
待涟漪平复,镜中出现的竟不再是她的影像,而是一个陌生的房间:烛光摇曳,两个男人正在低声交谈。
其中一人侧对着镜子,李未央认出那是当朝宰相李林甫的心腹御史中丞杨钊!另一人背对镜面,声音模糊难辨,但杨钊的话语却异常清晰:“...永王已是瓮中之鳖。
...
“镜子,告诉我未来的真相。
”她恳求道。
镜面再次波动,这次显现的却不是图像,而是一串字符——《酉阳杂俎》。
李未央记得这是秘书监段成式正在编撰的志怪笔记。
翌日,李未央设法托人弄到《酉阳杂俎》的部分手稿。
翻阅至中间某卷,一篇题为《镜魅》的文章令她脊背发凉:“…镜乃金水之精,内明外暗,古以为辟邪之器。
然若集百镜之魄,以血饲之,可炼成镜魅,通阴阳,晓古今,然终反噬其主…唐开元间,有胡商炼此术,终为镜魅所食,人镜俱杳…”李未央的手微微颤抖。
难道那面凤柄铜镜就是文中提到的“镜魅”?店主人警告言犹在耳:“镜中之物,虚实难辨。
切勿尽信眼见之事。
”她突然想起什么,仔细重读《镜魅》篇末尾的小字注释:“…镜魅嗜人精气,先以真知惑人,待其深信,则颠倒虚实,终噬其魂…”一切都有了答案。
那镜子给她真实信息取得信任,现在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