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最后一点天光被浓稠的紫色吞没时,沈岁岁对着镜子,涂上了那抹秾丽的红色唇膏。
她端详着镜子里那张脸,成年人的饱满与鲜艳,眼睛很大,瞳仁极黑,此刻因为某种沸腾的情绪而亮得骇人。
她身上是一条新裁的红裙子,紧紧裹着身材,一道曲线肆无忌惮的呈现出来。
空气里弥漫着甜腻的晚香玉气息,混着老宅子固有的、陈旧的檀香味,诡异又勾人。
今天是她的“童养夫”沈虚白的生日。
爸爸带着弟弟沈年年出差,家里只有她和沈虚白也正如她所愿。
餐桌上铺着白色桌布,银质烛台燃烧着,映着几样精致的家常菜,都是沈虚白最喜欢吃的菜。
一瓶红酒已经打开,放在那里,散发出醇厚的果香。
脚步声终于从廊外传来。
沈岁岁指尖微微一颤,随即攥紧,指甲深深陷进掌心。
沈虚白走了进来。
他穿着一件半旧的灰色细麻衬衫,身形清瘦颀长。
大约。
...
沈岁岁摇摇晃晃地走上楼梯,站在他的房门外。
她想敲门,想道歉,想收回今晚的一切。
但她的手最终没有落下。
她滑坐在他的门外,背靠着冰冷的木门。
“对不起...”她对着门缝轻声说“我不该说爱你...收回那些话好不好?我们还像以前一样好不好?虚白,你不要离开好不好?”门内没有任何回应。
沈岁岁把脸埋在膝盖里,任由泪水浸湿裙摆。
她后悔了,后悔打破了那层玻璃。
如果没有告白,至少她还能待在他身边,至少他还会对她温柔地笑,至少不会失去他。
夜深了,雨停了。
沈岁岁终于哭累了,睡倒在他的门前。
凌晨时分,房门轻轻打开。
沈虚白站在门口,低头看着睡在门外的女孩。
他蹲下身,轻轻拂开她脸颊上被泪水粘住的发丝。
他的指尖在她的皮肤上停留了片刻。
他伸出手,想要抱她回房。
但在半空中,他的手停滞了,最终缓缓。
...
她再次踮起脚尖吻上他的唇。
他避开了。
他居然…避开了!沈虚白缓缓抬手,用指腹擦去唇角那抹刺目的红。
“姐姐,你想多了”沈岁岁看着他擦拭的动作,那动作比任何耳光都更羞辱。
她所有的血液似乎一瞬间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成冰。
“你要我……”她声音抖得不成样子,眼睛死死盯着他,像濒死的小兽发出最后的追问 “还是要你的菩萨?”她猛地伸出手,冰凉的手指抓住那串念珠,用力一扯!线崩断的声音清脆又刺耳。
啪嗒嗒嗒嗒——珠子滚落一地,声音零落如冰雹砸地。
沈虚白的手还维持着虚握的姿势,指尖空落。
“沈虚白,你是我从孤儿院捡回来!从小就认定你是我老公,我养你,宠你,爱你!你一心向佛,我顺着你让爸爸给你盖一个佛堂。
你还想怎么?沈虚白,你这辈子只能是我的” 沈岁岁疯狂怒吼。
沈虚白沉默地看着她,。
...
沈虚白维持着叩首的姿势,很久,很久。
直到再次听到锁门声,他才极其缓慢地直起身。
他的额上,印着一道浅浅的,属于蒲团的纹路。
他垂眸,视线落在掌心那串被体温焐得微温的念珠上,指尖一颗颗捻过,试图寻回那早已刻入骨血的平静。
刚才那温软的触感,蛊惑的话语,和她离去时疯狂的笑声,如同无形的丝线,缠绕在檀香的气息里,让他无法平静。
他闭上眼,默诵心经。
可字符在唇齿间滚动,试图找回平静。
数月时光,沈岁岁变了。
她不再闯入佛堂,不再歇斯底里,甚至很少再提起沈虚白的名字。
她变得异常忙碌,忙于接手家族事务,忙于穿梭于名利场,她笑容得体,手段凌厉,迅速赢得了父亲的赞赏和外界的评价。
她将沈虚白的存在,从她的生活中近乎完美地抹去。
仿佛那个她曾疯狂宣称“注定是我的”男人,从未存在过。
只是,佛堂的。
...
佛堂那扇重新锁上的门,也彻底锁死了沈岁岁最后一丝理智。
“控制不了你的人,就控制你的心。
”这念头在她脑中疯狂滋长。
她低声自语,眼中闪烁着近乎狂热的光芒,“沈虚白,这是你逼我的。
”几乎没有片刻迟疑,沈家大小姐动用了她所能调动的一切资源。
金钱开道,人脉铺路,调查关于苗疆最神秘,最毒辣的情蛊的传闻,被一点点搜集,汇总到她面前。
线索支离破碎,指向苗疆深处一片雾气终年不散的古老山脉。
她抛下了所有家族事务,对外只称是去散心度假。
沈岁岁她褪去了昂贵的套装和高跟鞋,换上冲锋衣和登山鞋。
戴上黑色帽子,眼神冷厉的看向外面的风景。
一辆性能极佳的越野车,一个忠心耿耿的保镖——高岩,他曾经在苗寨生活过四年。
他对那片区域很了解,沈岁岁就选他当向导兼保镖,塞满了后车厢的物资。
车轮碾过蜿蜒崎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