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淮竹拖着湿透的、沉重的身体回到了那栋名为“家”,实则比冰窖还要冷的别墅。
偌大的空间里死一般的寂静,空气中都仿佛漂浮着一层挥之不去的孤冷。她踢掉脚上早已湿透的高跟鞋,像一具没有灵魂的木偶,踉跄地走向客厅。
她刚在沙发上坐下,手机便不合时宜地再次响起。
看到屏幕上跳动的“哥哥”两个字,沈淮竹眼中最后一点微光也彻底熄灭了。
她深吸一口气,接通了电话。
“沈淮竹!你这个月的生活费怎么还没给我打过来?!”电话那头,是哥哥沈修礼极度不耐烦的质问,没有半分关心,只有理所当然的索取。
沈淮竹的心像是被泡进了冰水里,冷得发麻。她声音沙哑地开口:“哥,我......”
“你什么你!”沈修礼粗暴地打断她,“别跟我哭穷!你现在是厉太太,厉廷烨会缺你这点钱?赶紧给我转两百万过来,我急用!”
两百万......他说得如此轻巧。
沈淮竹的喉咙里泛起一阵苦涩。她这个哥哥,除了***和***,一事无成,却总能心安理得地将她当成一台予取予求的提款机。
“哥,妈她......”她想说,妈的忌日快到了。
然而,沈修礼却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炸毛:“你还有脸提我妈?!要不是你这个丧门星,我妈会死吗?!你一出生就克死了她,现在还想克死我们全家是不是?你就是个赔钱货!”
恶毒的咒骂像一把把淬了毒的刀子,从听筒里飞出,将她凌迟得体无完肤。
“嘟......嘟......嘟......”
电话被重重地挂断。
沈淮竹握着手机,浑身冰冷,控制不住地颤抖。这就是她的亲人,将她视作灾星,恨不得她从未来到这个世界上。
她本就冰冷的心,此刻又被覆上了一层厚厚的寒霜。
就在她被绝望彻底淹没之际,手机屏幕再次亮起,这次是一个温柔的名字——“齐湛”。
是她的青梅竹马,齐湛。
沈淮竹看着那个名字,犹豫了许久,才终于按下了接听键。
“喂,齐湛。”她的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透着浓浓的疲惫与破碎。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随即传来齐湛温润而担忧的声音:“淮竹,你的声音怎么这么哑?是不是生病了?”
只是一句简单的关心,却让沈淮竹紧绷的神经瞬间断裂,眼眶不受控制地红了。
她强忍着哽咽,试图用一贯的坚强来伪装自己:“没什么,有点感冒,刚睡醒。”
“感冒?”齐湛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不容置喙的专业判断,“你忘了我是医生?刚睡醒的声音和哭过之后的声音,我分得清。淮竹,你哭了,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他一针见血地戳破了她脆弱的伪装。
沈淮竹再也撑不住了,喉咙里像堵了一块尖锐的石头,磨得她鲜血淋漓,吐不出,也咽不下。她所有的坚强,在这一刻土崩瓦解,溃不成军。
“到底怎么了?”齐湛的声音透着焦急,“你今天是不是去医院拿体检报告了?结果是什么?你要是不说,我现在就去医院查你的病历!”
他的威胁,成了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沈淮竹终于崩溃了,她捂住嘴,压抑了许久的哭声从指缝间溢出,断断续续,充满了无尽的绝望与委屈。
她将自己被诊断出胃癌晚期的事实,和盘托出。
电话那头,齐湛的声音从最初的震惊,到难以置信,最后化作了压抑的哽咽。
“怎么......怎么会这样......你还这么年轻......”他喃喃自语,那份真切的心疼与悲伤,通过电波,清晰地传递过来,像一双温暖的手,轻轻地抚慰着她冰冷的心。
这是今天,她感受到的唯一一丝暖意。
“淮竹,”齐湛的声音里带着浓得化不开的心痛,他一字一句,郑重地说道,“和厉廷烨离婚吧!你看看你们在一起这四年,他把你折磨成什么样了!”
“离婚......”
这两个字,像一颗沉寂了许久的种子,被齐湛这句带着温度的话语浇灌,第一次,在沈淮竹心底那片早已荒芜的土地上,悄然生根发芽。
以前,她固执地以为,死也要冠着“厉太太”的名号,那是她用十六年的暗恋和四年的婚姻换来的唯一勋章。
但现在,她看着脑海中那个冰冷的、仅剩335天的倒计时,第一次开始认真思考。
在生命的尽头,她真正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或许......
是解脱。
小说《玫瑰燃烬时》 第4章 :唯一的温暖,最后的稻草 试读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