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资项目?”沈淮竹蹙紧眉头,对父亲沈昌南的话姑妄听之。倘若他真有这方面的经商头脑,爷爷当初也不会跳过他,把偌大的沈氏集团交到我一个孙女手上。
“知道就把钱转过来,我现在急着用!”电话那头的声音透着不容置喙的命令。
沈淮竹淮捏了捏发痛的眉心,声音里透着一丝疲惫:“我可以给你钱,但你必须把投资项目的资料发给我过目。”
“你——”哪个当爹的被女儿这么管过?沈昌南觉得颜面尽失,立刻在电话里破口大骂,骂沈淮竹是个“赔钱货”,当初就不该把你生下来。那些恶毒的话语夹杂着虚伪的卖惨,一套组合拳打得行云流水。
这些招数,沈淮竹早就见惯不怪了。
听完他声嘶力竭的表演,沈淮竹只平淡地回复了一句:“还有其他要说的吗?我这里忙,没有我就挂了。”
“别挂,别挂,沈淮竹给你看!”沈昌南瞬间软了下来,生怕沈淮竹这只煮熟的鸭子飞了。
挂完电话,沈淮竹守在电脑旁,没多久就收到了沈昌南发过来的文件。沈淮竹将文件转发给助理让她打印一份进来,顺便再帮沈淮竹泡一杯咖啡。
文件很快送了过来。沈淮竹垂眸翻看着,直到一杯冒着热气的咖啡送到桌上才停下。咖啡散发着醇正的香味,沈淮竹端起来抿了一口,是上等的蓝山,回味甘醇,可入口依旧是化不开的苦。
沈淮竹嗜甜厌苦,以前吃一颗药都要含一块糖才能咽下。如今,却不得不靠这穿肠的苦涩来维持摇摇欲坠的精神。
这处房地产投资,专项计划、证书、团队......表面上看,一切都无懈可击。可沈淮竹翻了不到半小时,沈昌南催钱的电话就又打了过来。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敲响。沈淮竹一边接听电话,一边示意助理进来。
“沈总,楼下齐医生找您。”
齐湛怎么来了?沈淮竹心中一动,已无暇顾及沈昌南的催促,匆忙说了句“知道了”便直接挂断通话。
“你下去请他上来,再泡杯茶送进来。”
在助理去请齐湛的这点时间里,沈淮竹将200万汇到了沈昌南的账户上。盯着黑下去的手机屏幕,意料之中,没有等到一声感谢。沈淮竹自嘲地笑了笑,将手机扔在桌上。
“沈总,齐医生来了。”
看到齐湛进来,沈淮竹示意助理出去。“这边坐。”沈淮竹起身,领着他到靠着落地窗的会客区坐下。
齐湛一进来就闻到了浓郁的咖啡味,他蹙紧眉头:“你怎么还喝咖啡?”胃癌病人最忌讳的就是这个。
“不能喝吗?”沈淮竹将茶推到他面前,随意地问,“今天来是有什么事?”
齐湛坐下来,眼神里带着一丝无奈:“看来, 我昨晚和你说的事,你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沈淮竹伸出去倒茶的手猛地一僵,随即缩了回来,安静地坐在沙发上,垂着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今天,你无论如何都要跟我去医院。”他的语气不容拒绝。
沈淮竹抬头,目光却没有落在他身上,而是看向身旁那盆早已枯萎的绿植,嘴唇嚅动:“去做什么?”
“详细检查,确定治疗方案,住院。”
齐湛细细地打量着沈淮竹。不过月余未见,沈淮竹竟瘦削至此,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他无法想象,那个以前感冒打针都怕得要哭的人,是如何独自忍受胃癌发作时那蚀骨的剧痛。
沈淮竹摇摇头,额间的碎发遮住了眼中的死寂:“齐湛,我的病就像这盆花,根已经烂了,再怎么治,也治不好。”
“淮竹!”齐湛的声音里带着痛心,“不试试你怎么就知道治不好?你可以为了工作没日没夜,可以对着一个不爱你的男人费尽心思讨好四年,为什么就不能为你自己的身体花一点点时间?”
他为沈淮竹感到不值,沈淮竹才二十四岁,本该是人生最绚烂的年纪。
齐湛走到沈淮竹身旁,像过去那样,温柔地摸了摸沈淮竹的头:“现在医学发达,只要你不放弃,好好接受治疗手术,就有......”他说到一半,声音戛然而止,因为他看到,沈淮竹的眼眶红了。
沈淮竹右手抚摸着那片枯黄的叶子,喃喃道:“那你告诉我,手术成功率有多高?百分之五十?还是百分之二十?或者......连百分之一都不到?”
齐湛抿紧薄唇,沉默了。
“算了。”沈淮竹牵扯着干裂的唇角,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你还是别说了,那点虚无缥缈的希望,不如不给。”
谁不想活?可沈淮竹知道,胃癌晚期,早已被宣判了***。
沈淮竹右手微微用力,那片枯黄的叶子,便在手中化为齑粉,从指缝间簌簌落下。
小说《玫瑰燃烬时》 第6章 :腐烂的根,枯萎的花 试读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