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做尸体清洁师还债的第五年，我接了一笔大单。
我满心欢喜地盘算着做完这单，就可以带着全家脱离苦海享福了。
可到了现场看见那被刀斧劈得沟壑纵横的门时，才发现那是我家。
爸妈的尸体烂到臭味从门缝溢出，邻居报了警。
我麻木地收捡完尸体，回到十几平的城中村出租屋，却在门外听见男友打电话的声音：
“让那些去林家催债的先停一停，悬黎最近伤了腰椎，等她休息一段时间，再把林家的欠的利息往上翻一倍。”
“林家人犯下了那么多错，不让他们受点罪，怎么对得起芷晴吃过的苦头。”
停滞十几秒后，程烬又叹息了一声：
“我的身份也先别暴露，一切等到我和芷晴订婚了再说。”
原来我最爱的人，亲手导演了我人生的悲剧。
既然什么都是假的，我又何必再留下。
......
手中的盒饭落地，程烬最爱的番茄炒蛋散了满地，混在肮脏的泥土里。
我接起手中的电话，熟悉的咒骂声蹦进耳朵：
“你他娘的到底能不能还钱了！？再不还明天我就上门把你爸妈弄死！”
一根刺扎进心里，我平静地开口：“你去吧，广平路西村328号，最里面那间。”
那边的声音安静了一瞬，似乎没想到我这么无情。
“***晦气，这年头欠债鬼生白眼狼，还有赶着送全家去死的。”
我挂掉电话，掏出钥匙，抖着手对了好几次才对准锁眼。
深吸一口气，门开了。
“你怎么回来了？”
程烬慌忙挂掉电话，眼里的惊疑迅速转换成关心。
我张口想说话，却发现喉咙里像填了沙，堵得我难受。
突然绷不住嚎啕大哭。
“别哭了别哭了，是不是今天的尸体太难看了，你吓到了？”
程烬想要擦泪的手停在半空，转头抽了张纸巾递给我。
从前我都没发现，他的肢体动作处处透着疏离和防备。
是，嫌我脏吗？
我哽咽着说不出话，蹲下把头埋进双腿间哭得不成样子。
“程烬，饭洒了，我专程买给你的饭撒了。”
程烬松了口气，犹豫了几秒还是把手轻轻地搭在我的头上。
“傻瓜，饭洒了就洒了，重新再买一份不就好了，至于哭得这么伤心么。”
我埋在腿间头无力地摇了摇，哭得更加难以自抑。
很多东西，是买不回来的。
比如我全家的命。
再比如我的一颗真心。
“说来都是我没用，要不是我是个穷小子，也不至于让你这么辛苦。”
“以后我一定会赚很多钱，要星星捧星星，要月亮摘月亮，绝不让你过苦日子了。”
每次我清理完尸体后，他总是用这样心疼的眼神看着我，然后再许下看似温馨的承诺。
我从来不知，那样遥远的星辰其实他一伸手就能够得到。
我周旋在死人堆里五年赚来的钱，甚至比不上他的一件外套。
他迫不及待地将我推进浴室，把换洗衣服拿给我：“累了一天了快洗洗，我再去给你买份吃的。”
转头仔细洗了洗手，拿着钥匙出门了。
出神间我不小心碰倒了漱口的杯子，低下头，发现狭小的柜子底部放着一个盒子。
用防水布包了一层又一层。
我小心地揭开布，打开盒子。
里面是海报、人物小卡，还有一张印着人像的衣服周边。
那张熟悉到不能在熟悉的脸闯进我的视线。
五年前，她满身伤痕地出现在席家门口，枯瘦的手递上一份亲子鉴定。
“爸爸妈妈，我才是你们的亲生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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