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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刚从办公室回来，拿着人事科盖了章的结婚介绍信，我回到自己的寝室。
屋子里安安静静，唯有窗台上那本蓝皮硬壳的日记本，还静候在书桌一角。我点上一盏台灯，
又一次翻开日记本，噼啪的笔尖在纸上划过：“1986年6月10日，星期三，小雨。
再过十天，就和林知远步入婚姻。我在憧憬未来的新生活，但也有些忐忑。”盖上钢笔帽，
刚合上日记本，纸页上却像沾了水渍般，晕染开一排新的字迹。“林嘉音，停下，你不能嫁。
”我的心脏猛烈一跳，这是谁开的冷玩笑？“你是谁？”我屏住呼吸，翻家里所有细缝，
却哪里也没有我以为的“作祟者”。下意识地在空白处写字问她。很快，
纸上再次浮现出字迹——“我是你，三十年后的你。”我手心沁出细汗，
这行字的笔迹仿佛我本人写的每一个转折，真假难辨。难道这本旧日记，
竟能连接上未来的我？“将来的你，过得好吗？”我终于按捺不住追问。
纸页几乎就是在我的思考间涌现答案：“很糟糕，甚至可以说，可怜。
”“如果想改变这一切，现在就放弃林知远，不要嫁给他。”我怔住了。林知远，
省重点中学的青年教师，何以我的未来会如此不可挽回？还没等我进一步发问，
门外便响起了急促的敲门声。“小音，是我。”林知远的声音一如既往温暖而有耐心。
我赶紧将日记本合上，胡乱塞进书包夹层，深吸气为他开门。只见林知远站在门外，
脸颊微红，笑意盈盈地举起手里的介绍信：“我的也开好了。你那边呢？顺利吗？”“嗯，
已经办好了。”我点头。“那我们明天去民政局吧？”他眨眨眼。我微微低头，
心虚地捏了捏衣角：“我妈说最好选个吉日，她看了黄历，觉得六月十八合适，
让我们等到那天。”其实是我自己编的——只是拖延的借口。“那是哪天？”他盘算着。
“下周五。”“可是……咱们六月二十二就要办酒席了，时间紧不紧啊？”林知远难掩失落，
语气却依旧平和。“来得及。真要是晚几天，我妈也能理解的。”他沉默片刻，
点头道：“家里长辈说的都对，听他们的。”送走林知远后，我转身疾步落锁，
翻回书桌掏出日记本。纸页中央再现新一行歪斜的字：“林知远家有精神类遗传疾患，
你将会失去重要的东西。还有，他下乡那几年，在外头生过个孩子。将来，那孩子会跟着他，
把你拥有的一切拿走。”我犹如坠入冰窖，一身鸡皮疙瘩直冒。1978年，林知远十七岁，
响应号召下放到东北边远农场。三年后，他考进本市师范，年年优等生，应届留校，
如今是学校的青年骨干老师。那年秋天，我父亲因合唱队缺课，临时代我带了一期课，
也因此和林知远认识。他在校一直品行端正，深得同事们好感。尤其他顶着丧父丧母的压力，
独自帮衬读高中的妹妹，每个人都敬佩地夸他坚强善良。
可偏偏他选择了我——个外语系大专毕业，
在校内地位微妙、常被人非议任教资格的普通女生。正当我犹豫是否去外地进修时，
林知远对我展开了追求。他口口声声承诺：“以后我养家，你只需贤惠持家、照顾家庭。
我不会让你为难。”甚至家里也劝，“能遇林知远这么好的青年，别犹豫。
”我最终放弃了考试的机会，悄然决定与他一同生活。可我怎么也没料到，
这本藏着我的每一个心事的旧日记，本可最安心诉说的地方，
如今却成了惊天秘密暗藏的窗口。“那他那孩子……是和谁的？”我颤抖写下。很快，
字迹显现——“食堂女工苏玉芬。”我的心一阵抽紧。苏玉芬，是去年才调来学校食堂的。
几个月前，她五岁儿子高烧入院，全校师生还为她爱心募捐。
林知远悄悄把全部积蓄都捐给了她。第2章学校宿舍楼后边，有一处老旧平房，
本是做工具间用的，而今成了苏晓娟和她儿子的临时栖身之所。夜里，
我顺着昏暗小径摸到了她们家窗下。秋虫低鸣，风吹过碎纸片在脚边卷起。
我正要凑近去偷听，门突然吱呀一声开了，我赶紧蹲在旁边堆放的旧铁桶后。
“你真的要娶陆娴吗？”苏晓娟的声音哽咽破碎。“嗯。”陈行舟的语气里没有丝毫温度。
“可我们母子怎么办？楠楠身子骨弱，你成了家以后，还肯记得我们吗？
”“你本不该用那种法子灌醉我，也不该一声不吭将孩子生下来。”他说得淡漠，
好像正在述说一件毫不相关的事。“可你马上就要调回市里了，我舍不得你。那年大家都说，
只要真成了事实，你无论走到哪里总归会照顾咱们娘俩。”苏晓娟的泪音几乎要淹没夜色。
陈行舟幽幽叹了口气：“我们之间没有共同语言，你没毕业，和我的生活，总是不同。
”“可陆娴也没上过大学，她凭什么比我高贵？她凭什么就可以进你家门？
”苏晓娟的话语里透着不甘和怨怼。“她家条件好，有正式工作，心地和善又安稳。晓娟，
你不是她。”陈行舟只字不让。“你要是非要比那我也不怕！”说到这，苏晓娟近乎哀求，
“你看看我，难道不比她更能体谅你？”话音未落，她趁陈行舟要离开时，忽然抱住他的腰，
脸贴着他的背抽泣。“别人说，我什么都不如她，可她会像我这样替你着想吗？
你在她那能得到安慰吗？”苏晓娟的手胡乱扯着他的衣襟，身子贴紧，
带着一种压迫性的渴望和无助。“你试过她吗？她肯为你像我这样吗？”“放开我，别闹，
楠楠还在屋里。”陈行舟试图挣开她的手。苏晓娟不依不饶，
直接拉起衣服把他的手按在自己胸前，她嘴唇贴近他耳廓，哑声低语：“小楠睡得沉，
你已经很久没碰过我了，我真的……”她的话还没说完，
陈行舟已然被她身上的缠绵和欲望激起，他猛地转身将她推抵在门上，低头吻住她，
两个人的身影纠缠推搡进屋。“砰！”门被一脚踢上，屋里顿时黑了灯。
泪水猛烈涌上我的双眼。我颤抖地扶住老墙，试图让自己站稳。我偷偷摸到窗下，
心里还有一点不切实际的希望——也许，不过是误会一场？直到那床架的剧烈晃动，
和夹杂着愉悦喘息的呢喃，我再无挣扎余地。天旋地转间，我的心终于死透了。
第3章陈行舟离开后很久，我才扶着冰凉的栏杆，慢慢爬上女教师宿舍的旧楼梯。一路上，
我禁不住低头流泪。回忆纷至沓来，枕着每一次相拥的温存与笑语。当初，恋爱伊始，
陈行舟骄傲地告诉每一个人，“我终于和顾晴川在一起了。”他从不避讳旁人，
哪怕是在校外的街角，也敢大大方方握住我的手，带着淡淡自豪。生活中，他处处为我着想，
哪怕我忙到晚归，也会在门后为我挂上一壶温水。每当我病倒时，
他总是小心翼翼地照料着我的脾气与任性。那段时间，我以为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怎么会想到，如今横亘在我面前的，是一场猝不及防的背叛。顾晴川，你怎么也想不到，
这样宠你的陈行舟，原来早就和别的女人生了孩子。如果，他始终放不下柳玉兰母子，
为什么要来靠近我？又为什么，对柳玉兰说出那样的话——“我和顾晴川结婚是定下的事。
你要敢把我们的关系捅出去，我就再也不会管你们。”我听不懂他的深意。更无从知晓，
路在何方。“我该怎么办？”笔尖在本子上颤抖，泪水把刚写下的字迹晕成一团。
“顾晴川啊，你明明可以自由飞翔的，却被无形的线索拴住了翅膀。”“如果想摆脱命运，
就买一张去东城的长途车票，去找莫青桐老师。她最喜欢你这样的嗓音，只要你鼓起勇气，
她一定会收你为徒。”“切记，不要让旁人知道。”莫青桐，在东城音乐学院任教。
“能不能告诉我……以后和陈行舟结婚后，究竟会怎么样？”第4章五十岁的林听晚，
用了一夜的时间，把那些年尘封的往事一一道来。新婚的第一年，沈恬嫁进张衡远家，
还沉浸在柴米油盐的新鲜感里。那年秋天，张衡远考上了省里的大学，
终于等来了人生中的第一个转折。他丢下了在县城的工作，背起行囊去了省会。第三年，
沈恬孕育出一位眉目如画的小女儿。张衡远千里迢迢赶回陪她生产，孩子降生时，
他的笑与泪混杂在一起，那份父爱浓烈而真挚。又过一年，张衡远大学毕业，
顺利留在了省会的研究所工作。在人人都羡慕的年代，他的工资已是别人家的两倍。
昔日邻里都艳羡不已，沈恬在欢欣与希望中辞职，带着女儿去到省会与丈夫团聚。
那时她满怀憧憬，觉得好日子才刚刚开始。孰料，幸福如昙花一现，没多久，
三岁的女儿因白血病永远离开了人世。她把自己反锁在昏暗的小屋，三月不见天日，
泪珠早已模糊视线，哭成了弱不禁风的影子。她质问命运，为何明明尽了为人母的责任，
却要被如此残忍对待。第八年，儿子的诞生点燃了破碎家庭唯一的希望。
沈恬不敢有一丝懈怠，把全部温柔倾注在孩子身上，用尽了全部力气细心呵护。
却不知天意弄人，五年后，儿子还是因和姐姐相同的病症撒手人寰。那一次，
她在病房外跪地痛哭，苦苦哀求命运怜悯。
主治医生却皱眉提醒她：“你们夫妻中肯定有家族病史，孩子患病或许不是偶然。
”也是这时，她才知晓，原来张衡远家，世代都有遗传疾病。
张衡远的母亲、以及那个失联多年的姐姐，皆因病早逝。就连张衡远一直体弱多病的妹妹，
也患上了同种顽疾，只是幸运地活了下来。她终于无法再承受，追问张衡远，
他只有苦笑承认：这个病虽然不是百分百遗传，他却始终抱着侥幸心理，笃信幸运会降临。
拒绝再生第三个孩子的她，彻底激怒了张衡远。她精神崩溃的这些年里，
张衡远趁机悄悄转移了两人所有的共有财产。最后，
他带回了他的私生子——那个和另一位女人在外出生的赵少言。此时，张衡远不过四十出头，
竟然已经有了个二十多岁的成年儿子。而且，这个儿子，也是家族遗传病中的幸存者。
第5章【结局会变吗？】晨曦微露，第一缕阳光从图书馆屋檐缓缓投***宿舍，
淡红的光线斜落在书桌上搁着的信封与日历上。【后来，我们的婚姻终于走到了尽头。
我选择了离开，没有能力争夺什么，也没有资格留下什么，一切都归了他。】【这些年，
母亲身体一直不好，我回老家帮助照顾她。】【就在昨天，
我整理旧柜子时无意中翻出一个日历本。谁知，居然目睹了三十年前，
正为未来憧憬却也彷徨的自己，密密麻麻地在本子上写着心事。】难怪，
三十年后的我会那样迫切地希望提醒年轻的我，让我别走错这一步。【你怨谢远吗？
】我忍不住追问自己的影子。【怨。】【你想让他付出代价吗？】【日日夜夜都这么想。
】我终于看透，这几十年来让***渐苍老、失去一切的根源，就是谢远的谎言与背叛。婚前，
他明明已经与宋丽有了孩子，却用满嘴的誓言将我困住。他的隐瞒，
关于他家那代代相传的恶疾，也狠狠伤害了我。处处做错的是他，苦果却都要我一个人承担。
——凭什么！甭管他当初是为何和我领证，既然他背叛和伤害了我，这笔账就该由他来偿还。
结婚证还没领，酒席也能不办——一切都还来得及！做错事的人，理应付出代价。谢远，
你欠我的，该还了！第6章天亮后，我慢吞吞地起身洗漱，收拾好书包出了门，
踩着**赶进教室。午休下课时，操场的梧桐投下斑驳树影，陈行舟就站在音乐楼前，
人如往常那样英俊又温柔。但此刻的温柔在我眼里，只觉得苍白。他冲我扬了扬手，
笑容如往常那样温和。那一瞬间，我脑海里闪过苏晓娟给他递情书的画面，
还有他们夜里短信不断的那几天。“走吧，我等你半天了。”他主动迎上来，
顺手将我肩上的背包带抻正。我压下心里的厌恶，强迫自己的嘴角挤出点笑意，
并非真的开心，只是懒得与他撕破脸：“嗯。”他察觉到我的情绪，眉头轻轻皱起，
“今天怎么早上气色不好？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我摇头，假装无力轻咳几声，“嗓子疼，
可能要感冒了，中午咱们去食堂吧，不想跑远了。”他的表情明显有一丝迟疑，
往日言笑晏晏的脸此刻似乎愣住了：“你不是一直嫌食堂难吃吗？咱们还是去校外吧，
我知道那家煲仔饭你很喜欢。”我偏过头，避开他偽装关切的眼，“今天真的不想走远，
就想简单吃点。”“要不这样，”他别开目光，嗓音有点快，“你先进宿舍，
我买好了饭送到你那儿，不冻着了。”午后的光暖得有些刺眼，我努力抬眼，正对着他，
微笑着问他：“你为什么这么不愿意让我去食堂呀？”他愣了下，目光往别处闪躲，
声音更低了，“没有啊，我怕你累着。”“那咱们现在就去吧。”我边说边向前，多走一步，
他就退开一点。他的脚步微乱，低头整理袖口，“随你吧，你要去就去。”呵，陈行舟，
果然虚伪至极。第7章我站在张玲负责的餐台前排队。陈行舟还是拉着我的手，
盯着旁边的窗口说：“那家小馄饨味道也不错，还有那边卖的炖菜，
听说最近新上了你喜欢的豆腐卷。”“陈行舟。”我停下脚步，抬头看着他。“你今天，
是不是有什么话没说？”我是明示他，我已经看出他太刻意的异常。
他本就不是那种不善掩饰的人，肯定能听懂我的意思。“没……没什么啦……”他垂下眼睛，
变得沉默。只安静地跟在我后面陪着我排队。“去那边窗口给我买杯玉米粥吧。
”快轮到我了，我突然开口。“等我帮你端好饭，马上去给你买。”“随你。
”我能感觉到张玲的视线一扫而过，带着敌意地盯了我一眼。“我要宫保鸡丁，
鱼香肉丝还有干锅花菜。”张玲刚想给我盛菜，陈行舟立刻拦下：“晚晚，你有点上火，
还是少点辣吧，下午还要彩排。”“给她换成炒青菜、木耳炒肉和西红柿蛋，拜托了。
”陈行舟微微前倾，和张玲说话的口气生分又客气。张玲没再多问，把饭打好递给我。
我注意到，她低头时眼眶微微泛红。陈行舟自然地接过托盘，回头张望要找座位。
“你女儿感冒还没好么？昨晚听小欣说发烧了。”我笑着看着张玲。她闻言一怔，
有些吃惊地望着我。“晚晚，快过去吧，前面有位置，快点！
”陈行舟催促着推我往用餐区走。就要离开前，我面向张玲，嘴巴一张一合，
默默地说了一句：“同流合污。”张玲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第8章晚饭后，
我假装身体不适，向陈亦舟和同学们道了别，独自回宿舍。宿舍的灯暖黄而安静。
我将床单被褥、换洗衣物一件件整理，只把必需的留了下来，剩下的全都装进行李袋，
打算明天带回家。趁着夜色尚早，我又找到父亲，谎称要准备结婚照，
借走了剧团新买的一台徕卡相机。他没多问，只笑着叮嘱我好好保管。拿着相机，
我径直去了火车站，买下一张十月九号凌晨去往京市的卧铺票。手握那张薄薄的车票，
心里已然有了决绝的勇气。夜风萧瑟。我回到学校，在食堂后门静静等待。
苏晓玲下班的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直到夜里九点，她才拎着沾油渍的围裙，
疲倦地从后门探出头。她远远地看见我，故作无视。但走到我身前时，
却还是被我一把揪住了衣袖。我俯身靠近，压低嗓音：“昨晚，我看见陈亦舟在你家了。
”苏晓玲脚步一颤，脸色骤白，声音微哑：“你看错了吧……”我勾起嘴角，毫不掩饰笑意。
“可你抱着他，还把他的手往自己胸前引，也是我眼花？”“怎么？舍不得他结婚，
想私下留住他，是不是？”“别傻了。陈亦舟绝不会和你这种人扯不清楚。”我冷哼一声，
蓄意加重语气。苏晓玲剧烈地挣扎，眼里含着泪水，倔强地盯着我。“不会的，
他亲口答应我，不会让我跟孩子被抛下……”**得更近，语气低冷。“可你们，
不早就尝过被遗弃的滋味了吗？”我起身嘲弄地环视她那副狼狈模样，逼问道：“猜猜看，
让陈亦舟在我们之间选一个，他会选谁？”“苏晓玲，如果你还念着所谓的爱情，
就趁早从这里消失，永远别再出现在我们面前。”“回你的小乡下，继续耕田养**。这里，
可不属于你。”说完，我满脸轻蔑地打量了她一圈，“啧啧”两声，甩起卷发，
昂首阔步离开。苏晓玲，请你千万别辜负我的这番好意啊。第9章暗涌从第二天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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