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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室成群的新科驸马以为自己是黄雀，结果被公主连窝端；公主登基那日，天下才知真正的执棋人是谁。
大祁皇历开元二十七年，八月初二，黄道吉日。十里红妆自午门铺陈至镇国公府，像一条燃烧的河，把半个京城都烫得沸腾。鼓乐喧天，朱雀大街两侧百姓踮脚张望，谁都想看一眼皇帝最疼爱的昭宁长公主——李仙仪——是何等金枝玉叶，竟让战功赫赫的镇国公世子祁巍然甘愿折腰。
祁巍然彼时一身绛红蟒袍，骑在照夜玉狮子之上，腰悬御赐龙雀刀，刀鞘鎏金，映得少年眉眼张扬。酒过三巡，他抬手止住仪仗，翻身下马，对围观的百姓举杯长笑：“今日得昭宁为妻，来日江山为聘！”
人声如浪，齐声高呼“千岁”，仿佛天下已有一半落入他掌中。
无人看见，花轿里，李仙仪端端正正坐着，红盖头下的唇角慢慢勾起，像一弯浸了霜的月。她的声音极低，低到连贴身的嬷嬷都辨不清：“得驸马为刀，可开我前路荆棘。”
轿帘缝隙透进一线光，正落在她袖口。袖中，纹着暗金翟凤的嫁衣内衬，被她用指甲划出一道极细的缝，缝里藏的是半枚虎符。那是昨夜她假借“祈福”之名，悄悄去御书房从父皇枕下摸出来的。虎符另一半，本该在镇国公府——祁巍然的父亲祁震霆手中。
虎符合，则北境三十万大军可一夕易主。
她指腹摩挲着凹凸的符纹，像在摩挲情人的脊背，温柔而危险。
喜轿入府时，祁巍然亲自撩帘伸臂。隔着盖头，李仙仪闻到他衣襟上的酒香与血腥——那是今早练刀时留下的，刻意不洗，以示悍勇。
“公主，小心脚下。”他压低声音，像哄孩子。
李仙仪温顺地搭上他的腕，指尖却在碰到他脉搏的刹那，暗暗记下搏动：一息四至，气血旺盛，此人今夜饮得不少，却依旧沉稳。
很好，她最怕他醉得不省人事——那便不好玩了。
拜过天地，送入洞房。喜秤挑开盖头，一室鎏金烛火轰然亮开。祁巍然眼底惊艳毫不掩饰，像少年人看见第一簇烟火。
李仙仪却垂眸，先看见他腰间那柄龙雀刀——刀柄缠红绸，与她今日嫁衣同色。她忽然伸手，指尖掠过刀镡，轻声道：“好刀。”
祁巍然握住她手腕，指腹粗粝，带着常年握缰的茧：“公主若喜欢，改日教你使。”
“那便说定了。”她抬眼，眸子澄澈得像春溪，却映出他身后喜床上铺的百子千孙被——被角绣着暗红的雀笼纹。
雀笼精致，笼门半开。
祁巍然转身去斟合卺酒，背对她的瞬间，李仙仪的视线迅速扫过新房：檀木屏风后，隐约露出一截甲胄冷光——那是祁震霆安排的暗卫；窗棂外，两道影子一左一右，像钉子钉在夜色里。
她忽然笑了，端起酒盏，与祁巍然交臂。
酒液入口辛辣，她***，并未咽下。祁巍然却一饮而尽，喉结滚动，像吞咽一把火。
下一瞬，他俯身欲吻，她却以袖掩唇，将酒吐入宽袖。袖中虎符被酒液一浸，凉意沁骨，像一块随时会炸开的冰。
“夫君，”她唤得极轻，“春宵一刻值千金，可妾身……想先听你讲一讲北境。”
祁巍然怔了怔，旋即大笑，将她打横抱起，往喜床走去：“北疆苦寒，公主细皮嫩肉，听不得。”
李仙仪揽住他脖颈，指尖有意无意划过他耳后风池穴——那是死穴，也是醉穴。她声音软得像要化开：“可我偏要听。比如你父帅麾下，最擅奔袭的是哪一营？”
祁巍然脚步一顿，眸色暗了暗。
就在此刻，窗外忽起风，吹得烛火乱晃。一道黑影掠过窗纸，像鹰掠过湖面。
祁巍然瞬间将李仙仪放下，按刀转身：“谁？”
无人应答，只有风。
李仙仪拢了拢鬓发，指尖在发间轻轻一勾，拔下一根细若牛毫的金簪——簪尾中空，藏着迷香。
她柔声道：“夫君，许是野猫。”
祁巍然回头看她，烛光下，公主的脸比嫁衣还艳，眼神却比刀锋还凉。
那一瞬，他忽然分不清：自己究竟是猎人，还是猎物。
而李仙仪已盈盈起身，走向屏风，指尖掠过那抹甲胄冷光，像掠过一排倒立的刀尖。
“夫君，”她背对他，声音轻得像一声叹息，“你可知……雀儿若被关得太久，是会啄人眼睛的。”
窗外，更鼓三声。
京城的上空，一轮满月正缓缓沉入血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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