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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陈默。三十岁那年，她拿了影后。庆功宴上，我没等到她一句谢谢。第二天，
她提了分手。理由是：我们早就没爱了。她要和程砚声在一起。那个她念了十年的白月光。
我点头，没闹，也没哭。五年，我烧光了青春，换她光芒万丈。现在，她不要了。
可后来她跪在雨里，求我回头。我转身走了。有些事，碎了就再也拼不回去。这世界，
从不为谁停留。我也终于学会，只为自己活一次。1冬夜的风像刀子，
刮过巷口那盏忽明忽暗的路灯。沈晚晴的高跟鞋断了，左脚歪在湿漉漉的地砖上，
雨水顺着她发梢滴进衣领。她没动，只是抱着膝盖蹲在墙角，肩膀一抽一抽的，
哭声压得很低，像被什么堵住了喉咙。她是我的女友，沈晚晴，二十八岁，
跑了八年龙套的演员。我认识她的时候，她还在大学话剧社演配角，眼睛亮得像能烧穿黑夜。
现在她已经是那种能在试镜名单上看到名字的人——但始终，进不了镜头的光里。
这是第八次了。我蹲下来，没说话，把夹克脱下，裹住她肩膀。布料还带着体温，
她抖了一下，没推开。我低头看她的脚踝，红了一圈，不算严重，但今晚走不了远路。
手机只剩12%的电。末班车早过了，打车软件转了半天，无人接单。我拨通了老周的电话。
他住在城东，离这儿二十公里。电话响了三声，接了。我说：“能借我车吗？她累了。
”他愣了两秒，说：“**又陪她试镜去了？”我没答。他叹了口气，“钥匙在老地方。
”我把手机关了，塞进兜里。抬头时，沈晚晴正看着我，眼妆糊成一片，
像水墨画里洇开的愁。“我是不是……根本不配当演员？”她声音发颤。我没回答。
因为我知道，这不是问题。这是深夜里一个人被现实打垮后，本能地想找个人一起沉下去。
我只说：“下次会过。”语气平淡，像在说明天会晴。但她信了。她靠着我站起来，
手紧紧抓着我的胳膊，指甲几乎掐进肉里。我们走回出租屋，三十平米的开间，墙皮剥落，
窗框漏风。锅里还煮着半截挂面，我打开火，热了热，捞出来，打一个荷包蛋。
这是她最爱吃的，也是我唯一能给的奢侈。电视开着，重播今晚的金翎奖颁奖礼。
影后站在红毯中央，礼服如星河倾泻，闪光灯亮得刺眼。沈晚晴坐在旧沙发上，盯着屏幕，
忽然笑了，眼泪却跟着往下掉。“第八次了，陈默。”她抬头看我，“为什么不是我？
明明我也在努力……我也……”她说不下去了。我关掉电视，把面推到她面前。蛋黄没破，
黄澄澄的，像一颗没熄灭的太阳。她忽然问：“如果我能站上红毯，你会不会觉得……亏了？
”我摇头。顺手拿起茶几上的剧本，是她明天要试的，页脚卷了边，
边角写满我改的台词和走位建议。我指节敲了敲封面，说：“你名字在这儿，就不算输。
”她愣住，盯着我看了很久。然后，她猛地站起来，走到窗边，对着漆黑的夜空发誓，
声音不大，却像钉进水泥地的钉子：“我要站上红毯，让全世界看见我。陈默，
我一定要让他们看见我。”我没应声。我知道，这句话不是说给我听的。是她说给命运听的。
可我还是记住了。那一夜，我没睡。我把所有她用过的剧本翻出来，堆在桌上。五年，
三十二个本子，每一页都被我用红笔密密麻麻地改过，边角写满节奏、情绪、镜头建议。
有些纸页发黄，有些被咖啡渍染了角。我一页页翻，像在清点自己烧掉的岁月。
笔尖在纸上划过，沙沙作响。我想起五年前，她第一次试镜失败，在我怀里哭了一夜。
那时我还在设计院，是主案设计师，前途稳定。母亲常打电话说：“小默，别太累，
按时吃饭。”我从没告诉她，我每晚都在帮沈晚晴改剧本，改到凌晨三点，第二天照样画图。
同事说我傻。有人说：“你图什么？”我图什么？我不知道。我只知道，
她咬着下唇说“我想试试”的时候，我没办法说不。那一夜，我做了决定。第二天清晨，
我走进设计院大楼。办公室明亮整洁，中央空调嗡嗡响，窗外是城市天际线，
玻璃幕墙反射着初升的阳光。我的工位上还贴着母亲寄来的平安符，红绳已经褪色。
主管看见我，皱眉：“你怎么这么早？”我说：“来交辞职信。”他愣住，
随即拉我进会议室：“你疯了？你是院里最年轻的主案，上个月的项目甲方点名要你牵头，
下季度就要提副所长！”我摇头。打印好的辞职信在桌上，两份。我签了字，一份交人事，
一份自己收进帆布包。同事在门口探头，眼神复杂。有人小声说：“为了个女人？
”我没解释。解释没用。爱不是讲道理的事。离开前，我打开抽屉，
取出那三十二本剧本手稿，整整齐齐放进包里。纸张很轻，背起来却像驮着一座山。
走出大楼时，阳光刺眼。我眯起眼，望向地铁口方向。那里有通往片场的公交，
有她今天第九次试镜的地址。我走了过去。帆布包在肩上晃着，里面装着五年青春，
也装着一个男人将自己烧成灰烬前，最后的平静。沈晚晴不知道，从今天起，
我不再是设计师陈默。我是她的幕后，是她的影子，是她追光路上，那盏不灭的灯。而我，
已经准备好，把自己烧干净。妈若知道，会心疼吧。可我已经，走不出去了。2凌晨三点，
手机在桌角震动了一下。蓝光映在墙上，像一滴凝住的血。我正把最后一行字划掉。
稿纸摊在旧木桌上，边角卷起，墨迹未干。她明天要念的获奖感言，我改了七遍。
最后一句原本是“谢谢你一直在我身后”，我把它划了，写下“谢谢那个从未离开的人”。
笔尖顿了顿，又把“你”圈住，改成“那个”。改完后，我盯着那行字看了很久，
像是在看一个即将失效的承诺。手机亮着，微信弹出来。“陈默，我们结束了。对不起，
我不能再骗自己了。”我放下笔，手指停在纸页边缘。没有心跳加速，也没有手抖。
只是觉得这行字很轻，轻得压不住一张纸。我翻了翻聊天记录。昨天她发来一条语音，
三十七秒，只说了一句：“等我拿奖。”我回了个“好”字。那时候她还没进会场，
我在片场帮她调整走位，灰扑在裤腿上，袖口磨得发白。现在奖拿了，人不在了。
我没回消息。把手机扣在桌上，屏幕朝下。屋里很静，水龙头滴着水，一滴，一滴，
砸在洗碗池里。我起身去拧紧，顺手把锅里的剩面倒进垃圾桶。碗底还沾着一点油花，
我拿抹布擦了两下，放回碗柜。西装挂在门后，是五年前买的。那年我们计划领证，
她试了婚纱，我订了这套深灰的。袖口已经起毛，我用指甲刮了刮，刮不掉。领带是她送的，
墨绿色，配金扣。我系上，镜子里的人像借来的。颁奖礼在市中心大剧院。我提前两小时到，
检票口的人扫了眼我的票，指了指后排。角落座位，离舞台最远。
前排坐着导演、制片、投资人，闪光灯追着他们转。我低头走过红毯边缘，没人看我。
地毯太厚，脚步声被吞了。坐定后，我从内袋掏出录音笔。拇指在按钮上停了几秒，
按了下去。红色指示灯亮起来，像一颗不会跳的心脏。灯光暗了，主持人上台。
流程走得很顺，提名名单念完，掌声一波接一波。当她的名字被念出时，全场亮起来。
她站在舞台中央，礼服是银色的，像披了层月光。镜头扫过观众席，忽然一顿，对准了我。
三秒钟。我坐在那里，没动。摄像机移开前，我看见自己映在大屏上的脸——平静，
甚至有点冷。旁边的人开始鼓掌，有人回头看了我一眼，又转回去。没人说话。
她开始念感言。声音有点抖，说到“低谷”时顿了顿。我听着，手指一直按在录音笔上。
她说了“陪伴”“坚持”“不放弃”，说了很多人，制片人、化妆师、场务大叔，
甚至提了已故的配音老师。可她没说名字。当她说“谢谢那个从未离开的人”时，
我松开了按钮。红灯灭了。我把袖扣摘下来。金属冰凉，刻着两个字母，WQ。
我摩挲了一下，放进节目单的折痕里，压在“特别鸣谢”那一栏。然后站起身，没再看舞台。
走廊有电视在重播感言。我路过时听见主持人说：“她说的‘那个人’，是不是程导？
”旁边工作人员笑了一声：“肯定啊，程导陪她走红毯了，镜头都拍到了。”我停下，
掏出手机。微信对话框还开着。光标闪了两下，我输入“恭喜”，又删掉。
手指滑到屏幕底部，点了“加入黑名单”。她的头像消失，聊天框变成一片空白。
消防通道的门虚掩着。我推开门，夜风灌进来，吹得夹克贴住后背。楼下有车在等，
车窗摇下，露出程砚声的脸。他穿着剪裁得体的黑西装，袖口露出一截银色腕表。
沈晚晴跑过去，扑进他怀里，脸埋在他肩上，肩膀抖着。他抬手拍了拍她的背，动作轻，
像在安抚一只受惊的鸟。我站在高处，看得清楚。她没哭，嘴角是翘的。
手机自动弹出热搜提示。#沈晚晴程砚声同框#。我关了屏幕，塞回口袋。台阶很窄，
我一步步往下走。风从背后推着，像要把过去几年一起吹走。走到最后一级时，
我伸手摸了摸夹克内袋——那里原本放着一张她试镜失败后写的纸条，写着“别走”。
我昨天把它烧了，灰烬倒进马桶冲掉。现在口袋空了。我走出会场，路灯昏黄，照在湿地上。
一辆出租车停在路边，司机在打盹。我拉开车门，坐进去。司机醒了，问：“去哪儿？
”我没说话。他等了几秒，又问：“回家？”我看着前方。红绿灯变了，一辆车冲过水洼，
溅起的水花打在挡风玻璃上，被雨刷一下推开。“不。”我说，“先开一段。
”3出租车停在巷口，司机扭头看了我一眼，没说话，只是把空调关了。我坐在后座没动，
车窗上还留着之前雨刮的水痕，外面路灯昏黄，照着对面楼五楼的一扇窗，窗帘没拉严，
透出半截灯管的光。我掏出手机，解锁，微信打开。通讯录滑到底，找到那个名字。
手指悬在屏幕上两秒，点了删除。对话框清空，头像消失，像从没存在过。
司机又看了眼后视镜，“还走吗？”我推开车门，拎起行李箱。地面湿的，
箱子轮子卡了块碎石，我拽了一下，滚上台阶。楼道灯坏了，我摸黑往上走。五楼，
钥匙插了两次才进去。屋里一股陈年灰尘味，墙角有片水渍，地板踩上去吱呀响。
我把行李箱靠墙放，脱下夹克挂到门后钉子上，转身拉开窗帘。天快亮了，
灰蒙蒙的光透进来。我蹲下，拉开箱底拉链，翻出一个牛皮纸袋。
里面是五年前的设计图手稿，边角卷了，纸面发黄。我一张张抽出来，摊在桌上，
用镇纸压住四角。桌是二手的，漆面剥落，但平整。我从包里取出笔记本，插上电源。
屏幕亮起，桌面是纯黑，没有壁纸。我打开文件夹，找到“作品集”，双击。
硬盘加载了十秒。画面跳出五年前的项目：社区文化中心、旧厂房改造、小型美术馆。
我选中三个最完整的，另存为新文件夹，重命名为“陈默_空间设计”。
删掉所有带影视字样的文档，清空回收站。然后新建简历。姓名、电话、邮箱。
工作经历那一栏，光标闪了很久。最后敲下：“独立设计师，自由项目执行”。保存，
PDF格式。邮箱登录，收件人填了那个公司——“元象设计”。主题：应聘助理设计师。
正文只写一行字：“附件为简历，请查收。”点击发送。邮件发出去，屏幕暗了。
我合上电脑，起身走到床边。床头堆着几个旧相册，是她落下的。我翻开第一本，
照片一张张滑过：试镜失败后靠在我肩上，片场我递水给她，五周年她切蛋糕笑着。
我抽出打火机，点着相册一角。火苗往上爬，纸页卷曲变黑。我松手，它落在垃圾桶里，
继续烧。第二本、第三本，全扔进去。浇了半杯水，灰结成糊。
最后一张是夹在便签里的单人照，背面有字：“别走”。我划燃打火机，
火舌舔上照片右下角，烧到她半张脸时，忽然吹灭。残片还热，我捏着没烧透的边，
看了十秒，折了两下，塞进牛皮纸袋最底层，压在设计稿下面。天亮了。我拧开台灯，
泡了碗面，站着吃完。洗碗时发现水龙头漏水，一滴一滴，砸在池底。我拧了几圈没紧，
索性不管。下午两点，电脑提示音响起。邮箱新邮件。我点开，
发件人是“元象设计人事部”。内容很短：“陈先生您好，您的简历已收到，
附件中的作品集我们已查阅。请于本周四上午十点到公司面谈。”我看完，关掉页面。没回，
也没删。我重新打开建模软件。界面陌生了几秒，手指在键盘上停顿，
慢慢找回快捷键的位置。调出参考图：他们去年做的那个社区咖啡馆，木结构，采光井，
书架墙。我新建项目，命名：“旧木+光影”。晚上八点，我出门买了速溶咖啡和一包烟。
回来时楼道灯修好了，亮着白光。我坐在桌前，抽了半支，呛得咳了两声，把烟掐了。
打开手绘本，铅笔起稿。先画空间动线。入口设在左侧，收银台靠窗，吧台呈L型，
后方是操作区。座位分三区：临街卡座、中央散座、角落阅读角。阅读角上方加一排窄天窗，
模拟老房子斜顶的光感。草图画到一半，笔尖断了。我削了铅笔，继续。角落那扇门，
原本设计是闭合的，我改了，画成虚掩，门缝透光。像这间屋子的窗。凌晨三点，
建模完成初版。渲染图出来，色调偏暖，旧木质感做了做旧处理，墙面留了裂缝肌理。
我导出PDF，存进U盘。合上电脑，**在椅背上。窗外天色由黑转灰，
楼下一户人家开门，传来小孩说话声，很快又关了。我起身，把U盘放进夹克内袋。
洗了把脸，换上一件干净衬衫。坐回桌前，翻开手绘本，最后一页空白。我拿起钢笔，
写下几个字：**功能、动线、情绪**。然后翻回前面，盯着那扇虚掩的门看了很久。
楼下传来环卫车的声音，刷地冲过路面。我站起身，把烧剩的照片从纸袋里抽出来，
放在台灯下。残缺的脸对着我，眼睛还在。我用镇纸压住它，压在设计稿最上面。
4台灯的光斜切过桌面，照在那张未烧尽的照片上，半张脸陷在阴影里。
我伸手将镇纸往前推了半寸，压住她翘起的发丝，动作轻，像压住一段不该再掀动的过去。
手机震了一下，屏幕亮起，未知号码。我点了接听，笔搁在桌沿，发出轻微磕碰声：“说。
”“陈默……”她的声音先抖，再哑，像被砂纸磨过，“我怀孕了，是程砚声的。
他不要这个孩子，说会毁形象……我现在一个人，没人……”我合上电脑，起身走到窗边，
拉开窗帘。阳光刺进来，照得桌角那张残照泛白，她的眼睛在强光下模糊成一片。
“那你找错人了。”我说，声音不高，也没起伏，“我不是备胎，也不是退路。
我们早就结束了。”话落，我挂断，号码拉黑，手机反扣在桌上，屏幕朝下。坐回椅子，
建模界面还停在昨日的渲染图上。我点开“旧木+光影”，调出剖面细节，
放大阅读角的天窗结构。光感模拟得不够自然，我重新设定光源角度，
把天窗宽度收窄五公分，加一层磨砂玻璃参数。键盘敲击声均匀响起，节奏稳定。
我盯着屏幕，手指在快捷键间移动，像在修复某种秩序。半小时后，手机弹出新闻提醒。
我瞥了一眼，没解锁。但标题还是钻进了视线：“#沈晚晴片场晕倒送医#”。我解锁，
点开。配图是她在片场被两名工作人员架着往外走，脸色发青，一只手扶着小腹。
文字说她突发剧烈呕吐，送医检查未公布结果，但现场人员透露“疑似孕吐反应”。
程砚声当天行程密集，未现身，仅通过工作室发声明：“专注创作，暂不回应私人话题。
”我滑到评论区。有人骂她炒作，有人同情她被弃，更多人在问：“孩子到底是谁的？
”我退出新闻，打开浏览器，搜“程砚声国际影展论坛”。第一条是直播回放，
标题写着：“青年导演谈艺术责任：创作者应保持纯粹与克制。”视频封面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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