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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子，大名李默，是我以前跑长途货运时的搭档。后来我金盆洗手，他却因为一次“黑活”折了进去，啃了几年牢饭。出来后，就在道上混，干点收账、看场子的营生。
他是我认识的人里，唯一能接触到那个灰色世界的人。
“河哥，你先冷静点。”李默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透着一股与他身份不符的沉稳，“把事情原原本本地跟我说一遍。”
我深吸一口气，用尽可能平静的语气，将网吧里发生的一切告诉了他。
听完我的叙述，李默那边沉默了足足一分钟。
“操！”他最终还是没忍住，爆了句粗口，“这帮畜生！**不是人干的事！”
“河哥，你把那***发给我。这事儿，我帮你查。你放心，就算把整个城南翻个底朝天，我也给你把这帮**的揪出来！”
“谢了，黑子。”
“咱俩谁跟谁，说这个就见外了。”李默顿了顿，又说，“不过河哥，你得答应我，别冲动。这帮人能在网上搞这些，背后肯定不干净。你一个人，别硬碰硬。”
我“嗯”了一声，挂了电话。
别冲动？
如果这事发生在他身上，他能不冲动吗？
我回到那个被我砸烂的机位，从一地狼藉中捡起我的外套，离开了网吧。老板在我身后叫骂着要我赔钱，我置若罔闻。
钱？我现在唯一在乎的，只有怎么让那些人付出代价。
凌晨的街道空无一人，只有路灯投下昏黄的光，将我的影子拉得老长。
我没有回家，而是打车去了郊区的陵园。
墓碑上，江念的照片笑得灿烂。那是我带她去游乐园时拍的，她手里还拿着一个米老鼠形状的气球。
我伸出手，指尖轻轻拂过照片上她的脸，冰冷的触感让我心脏一阵抽痛。
“念念，爸爸来了。”
“对不起，是爸爸没用，让你受委屈了。”
“你放心，爸爸发誓，绝对不会再让任何人欺负你。那些伤害你的人，爸爸一个都不会放过。”
我在墓碑前坐了一夜。
天快亮的时候，李默的电话打了过来。
“河哥，查到点眉目了。”他的声音听起来很疲惫，显然也是一夜没睡，“这个网站的服务器在境外，很难直接追踪到背后的人。但是，我找了个懂行的兄弟，从网站代码里挖出了一点东西。”
“什么东西？”我立刻追问。
“一个收款账户。这种网站都是会员制或者付费观看，总得有收款渠道。那个账户的开户行，就在我们市的城西开发区。”
城西开发区。
我的心猛地一跳。
三年前，念念出车祸的地方，就在城西开发区。
这会是巧合吗？
“账户名查到了吗？”
“查了，叫‘周伟’。身份证信息也搞到了，我发你手机上。”李默说，“河哥，我带几个兄弟过去找他聊聊？”
“不用。”我拒绝了，“我自己去。”
“河哥，你……”
“黑子，这是我自己的事。”我的语气不容置疑，“你帮我查到这里，已经够了。剩下的，我自己来。”
我不想把李默再拖下水。他有家有室，好不容易才从泥潭里爬出来，我不能再把他拉回去。
挂了电话，我收到了李默发来的信息，上面是那个叫周伟的详细资料。
周伟，男，32岁，无业游民，家住城西开发区幸福里小区。
照片上的男人，留着寸头，眼神里透着一股痞气，脖子上还有一截纹身的末端。
我死死地盯着那张脸，仿佛要将他的样貌刻进骨子里。
就是他吗？
就是这个杂碎，用我女儿的视频来敛财？
我打车直奔幸福里小区。
这是个老旧的开放式小区，楼道里贴满了各种牛皮癣小广告。我按照地址，找到了周伟家所在的单元楼。
站在那扇破旧的防盗门前，我反而冷静了下来。
我一遍遍地告诉自己，江河，你不是来打架的，你是来问清楚事情的。
你得知道，视频是哪里来的。
你得知道，除了他，还有谁。
我整理了一下衣服，抬手敲了敲门。
敲了半天，里面才传来一个不耐烦的声音：“谁啊？催魂呢？”
门“吱呀”一声开了条缝，一个睡眼惺忪的男人探出头来，正是照片上的周伟。
他看到我，愣了一下，警惕地问：“你找谁？”
“我找你。”我挤出一个尽量和善的笑容，“我姓王，是社区送温暖的。”
这套说辞是我在路上想好的。对付这种社会闲散人员，官方身份最好用。
周伟显然不信，上下打量着我：“送温暖？我怎么没接到通知？”
“临时通知的，这不是快过节了嘛，给咱们辖区的困难户送点米面油。”我一边说，一边从口袋里掏出一百块钱，塞进门缝里，“这是给您的慰问金，您拿着。”
看到钱，周伟的眼神明显松动了。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打开了门，让我进去。
屋子里一股酸臭味，外卖盒子和啤酒罐扔得到处都是。
“王主任，快请坐，快请坐。”周伟点头哈腰地把我让到沙发上，那一百块钱已经被他揣进了兜里，“您看我这儿乱的，真不好意思。”
“没事。”我摆摆手，装作不经意地打量着四周。
他的电脑就放在客厅的角落里，屏幕还亮着，上面正是那个网站的后台管理页面。
我的心脏瞬间被怒火填满，但我强行按捺住了。
“小周啊，我看你这年纪轻轻的，怎么没出去找个工作啊？”我开始套他的话。
“嗨，现在工作哪那么好找。”周伟叹了口气，开始跟我诉苦，“我这也没啥学历，只能干点体力活，又累又不挣钱。前段时间在工地上干活，还把腰给扭了。”
“那现在靠什么生活呢？”
“就……就靠朋友接济点。”周伟眼神闪烁，不敢看我。
我心里冷笑。
朋友接济？是靠着我女儿的视频，赚那些黑心钱吧？
“其实吧，我今天来，除了送温暖，还有个事想跟你打听打听。”我话锋一转。
“您说，您说，只要我知道的，肯定告诉您。”
我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照片，那是我手机里存的，念念十八岁生日那天拍的。
我把照片递到他面前，死死地盯着他的眼睛：“这个人，你认识吗？”
周伟接过照片，只看了一眼，脸色“唰”的一下就白了。
他拿照片的手开始不受控制地发抖，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就是他！
他的反应已经说明了一切！
“不……不认识……”他矢口否认，把照片扔回给我，眼神躲闪，“我不认识她。”
“不认识？”我冷笑一声，站起身，一步步向他逼近，“你再好好看看，真的不认识吗？”
“我说了不认识！”周伟的情绪突然激动起来，色厉内荏地吼道，“你到底是谁？你不是社区的！你想干什么？！”
“我想干什么？”我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将他狠狠地掼在墙上，墙皮簌簌地往下掉。
我凑到他耳边，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一字一顿地说道：
“照片上的女孩，叫江念，是我的女儿。”
“三年前，她死了。”
“现在，你告诉我，她的视频，为什么会出现在你的网站上？”
周伟的身体瞬间僵住了，瞳孔因为极度的恐惧而放大。他看着我，像是看到了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我……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他还在嘴硬。
“不知道？”我笑了，笑得比哭还难看，“没关系，我有的是时间，慢慢让你想起来。”
我松开他，反手锁上了房门。
然后，我从厨房里，抽出了一把菜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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