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走出KTV，外面是一片死寂的城市废墟。
高楼倾颓，街道崩裂，暗红色的天空下，弥漫着一股腐朽的尘埃气息。这里没有活人，没有车流，只有呼啸而过的冷风，像是亡魂的呜咽。
终焉之地。
这个名字，无比贴切。
季清雪走在最前面，高跟鞋踩在碎石路上，发出清脆而有节奏的声响，在这片死城里显得格外突兀。
吴忌和其他三个幸存者，像一群失去方向的绵羊，默默地跟在她身后。
除了吴忌，剩下的三个人分别是：一个戴眼镜的程序员，叫李维；一个神神叨叨、穿着古代太监服饰的中年男人，自称“孙公公”；还有一个穿着白色长裙、气质圣洁的年轻女人，她怀里抱着一个约莫三四岁的小女孩，女孩从头到尾一言不发，只是睁着一双黑漆漆的大眼睛，安静地看着这个世界。
这个组合，荒诞到了极点。
“我们……要去哪儿？”程序员李维终于忍不住，小声问道。
“找下一个游戏。”季清雪头也不回地回答，“在这里待着，就是等死。只有不断参加游戏，收集‘道’，才有可能活过十天。”
她的语气很笃定，仿佛对这里的规则了如指掌。
吴忌心中一动。
这个女人，绝对不是第一次进入这里。
她很可能和自己一样，是经历过死亡轮回的人。但不同的是，她似乎保留了一部分记忆。
“这位女菩萨，”那个娘里娘气的孙公公凑到白裙女人身边，翘着兰花指，谄媚地笑道，“您真是慈悲心肠，来这种地方，还带着个小拖……呃小程序。这兵荒马乱的，多不方便呀。”
白裙女人抱着孩子的手臂紧了紧，脸上依旧是圣洁的微笑，眼神却冷了三分。
“她是我的希望，不是拖累。”
她的声音很好听，空灵干净，像山涧的清泉。
但吴忌却从这声音里，听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虚伪。
拜金女莉莉：“切，装什么白莲花。我敢打赌，这女的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来这里的，有几个是干净的？”
屠夫张三：“没错。你看她抱那孩子的姿势，紧得跟铁箍似的，哪是心疼，分明是怕人抢了她的道具！”
道具？
吴忌看了一眼那个始终沉默的小女孩。
女孩的面容很精致，像个洋娃娃，但脸色却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她的眼睛很大，很黑却空洞得没有焦点，像两个深不见底的黑洞。
她确实……不太像一个正常的孩子。
“都闭嘴，节省点体力。”
季清雪冷声打断了他们的交谈。
她似乎天生就有一种领袖气质，或者说是掌控者的气质。队伍里虽然没人服她，但所有人都下意识地听从她的指令。
一行人沉默地穿行在废墟之中。
大约走了一个小时，季清雪停下脚步。
他们来到了一栋看似完好的百货大楼前。大楼的玻璃门紧锁着，里面漆黑一片，像一只择人而噬的巨兽的嘴。
门口的电子屏上，闪烁着新的游戏信息。
游戏名称：捉迷藏
游戏场景：百货大楼13层
游戏规则：参与者进入大楼，需在三十分钟内，躲避‘鬼’的追捕。被‘鬼’抓到，或发出任何超过60分贝的声音，即为淘汰。
游戏提示：‘鬼’讨厌光，也讨厌……不听话的‘玩具’。
游戏奖励：‘道’300，以及一件随机‘遗物’。
遗物？
这是个新词。
“捉迷藏……不能发出声音……”程序员李维推了推眼镜，脸色发白，“这不就是送死吗？那个孩子……她……”
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投向了白裙女人怀里的小女孩。
一个三四岁的孩子，怎么可能在三十分钟内不哭不闹，不发出一点声音？
这简直是必死的局面。
白裙女人的脸色也变得有些难看，但她依旧强撑着微笑：“放心，我的‘希望’很乖的。”
“这位女菩萨，您可想好了。”孙公公阴阳怪气地说道，“这要是万一……小家伙不懂事，吭了一声，那可是会连累我们所有人的哟。”
他的话说出了大家的心声。
带着一个孩子参加这种死亡游戏，她就是一颗随时会引爆的炸弹。
“你想说什么？”白裙女人的声音冷了下来。
“咱家的意思是……要不，您先把这小……‘希望’，放外面？”孙公公赔笑道，“等咱们玩完游戏出来了，再带上她，不也一样吗？”
这话说得客气，但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抛弃这个孩子。
白裙女人还没说话，她怀里的小女孩，突然抬起头，黑洞洞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孙公公。
孙公公被那眼神看得心里发毛，讪讪地后退了半步。
“不行。”白裙女人斩钉截铁地拒绝，“她必须跟我在一起。”
“你这是不负责任！”李维也忍不住了，激动地说道，“你这是在拿我们所有人的命开玩笑！”
“这是我的事，与你们无关。”白裙女人寸步不让。
眼看就要爆发内讧，一直沉默的季清雪突然开口了。
“够了。”
她冷冷地扫了一眼众人，最后目光落在白裙女人身上。
“带着她可以。”
众人皆是一愣。
没想到季清雪竟然会同意。
“但是”季清雪话锋一转，眼中闪过一丝算计的光，“你必须保证，她不会发出任何声音。如果她发出声音，导致我们中任何一个人被淘汰，那么你就用你所有的‘道’来赔偿。并且，下一场游戏，你去当探路的炮灰。”
这是一个极其苛刻的对赌协议。
白裙女人咬了咬嘴唇，看了看怀里安静得不像话的小女孩，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我同意。”
“很好。”季清雪看向其他人，“你们呢？”
李维和孙公公虽然心有不甘，但连季清雪都发话了，他们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只能自认倒霉。
季清雪最后看向吴忌。
“你呢？废物。”
吴忌低着头，小声说：“我……我听季总的。”
季清雪满意地哼了一声。
她喜欢这种一切尽在掌控的感觉。
就在这时，吴忌的脑海里，聊天群又炸开了锅。
屠夫张三：“这白莲花有问题！那小崽子也有问题！小子，离她们远点！女人的直觉，不男人的直觉告诉我，她们比那女总裁还危险！”
拜金女莉莉：“默哥，张三说得对。你看那圣女，从头到尾都死抱着那孩子，肯定有猫腻。还有那个太监，一看就不是好人。这个队伍里，除了默哥你，就没一个正常的！”
吴忌没有理会他们。
他的目光，一直若有若无地飘向那个小女孩。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这个女孩，他心里就堵得慌。
那是一种混杂着怜惜、愧疚和痛苦的复杂情绪。
就像……看到了曾经的她。
百货大楼的玻璃门，发出一声令人牙酸的“嘎吱”声，自动打开了。
里面是深不见底的黑暗。
像一张张开的、等待猎物自投罗网的深渊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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