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手机屏幕上，直播APP的图标鲜艳夺目。林辰的手指在图标上空悬停了几秒，最终还是点了下去。
软件开启，开屏广告过后，便是花团锦簇的热闹界面。他几乎没有费神寻找，就在首页推荐位看到了苏晴的直播间封面——一张她精心修饰过的艺术照，眼波流转，巧笑嫣然，背景打着“颜值主播·晴宝”的标签。
热度还不低，排在分区前二十。
林辰深吸一口气，点了进去。
刹那间，喧嚣的音乐和女人娇嗲的声音涌入耳膜，与刚才家中死寂的氛围形成了尖锐的对比。
屏幕里，苏晴正坐在一个精心布置的直播背景前，柔光补光灯将她本就出色的容貌映照得毫无瑕疵。她穿着一件某轻奢品牌的当季新款连衣裙，头发卷成慵懒的**浪，正对着镜头甜笑，与白天那个对他冷若冰霜的妻子判若两人。
“谢谢‘爱晴一万年’哥哥的小心心~爱你哟，比心！”
“哇！‘清风拂山岗’哥哥送了一束鲜花！谢谢清风哥，么么哒！”
她熟练地念着打赏者的ID，送出飞吻，每一个表情和动作都经过精心设计，最大化地撩拨着屏幕前那些男人的心弦。
林辰静静地看着，内心一片冰凉。这就是她所谓的“辛苦”？这就是她追求的、不需要看人脸色的“风光”？
他注意到，在打赏榜的顶端，有两个名字尤为显眼。
排名第一的ID叫“浩气长存”，头像是一个模糊但能看出是豪车方向盘的图片，等级赫然是“60级”（该平台最高等级），打赏金额遥遥领先。
排名第二的ID叫“孤独的狼”，等级58级，打赏额也不少，但距离第一有相当一段差距。
“浩气长存……”林辰默念着这个名字，眼神锐利如刀。几乎可以肯定，这就是张浩。他不仅在线下献殷勤，在线上更是苏晴直播间的“守护神”。
就在这时，屏幕上特效亮起，一艘炫酷的“星际战舰”缓缓驶过——这是该平台价值3000人民币的礼物。
送礼者，正是“浩气长存”。
苏晴立刻发出一声夸张的、充满惊喜的欢呼：“啊！谢谢我浩哥的星际战舰！浩哥你今天也太帅了吧！啊啊啊，我太开心了！”
她双手捧心，眼睛亮得惊人，对着镜头送出好几个飞吻，那热情洋溢的样子，是林辰在过去一年婚姻里从未见到过的。
“浩哥牛逼！”“榜一大哥威武！”“晴宝，浩哥这是要求婚的节奏吗？”直播间弹幕也开始起哄。
“浩气长存”似乎很享受这种众星捧月的感觉，发了一条显眼的弹幕：“小意思，晴宝开心就好。”
苏晴立刻回应，声音甜得发腻：“开心！当然开心！有浩哥在，我每天都很开心！浩哥最好了！”
——“浩哥最好了”。
这五个字，像一根冰冷的针，刺破了林辰心底最后一丝不切实际的幻想。白天她家人对他的贬损，她本人的冷漠，与此刻屏幕里她对另一个男人的谄媚与讨好，交织成一幅无比讽刺的画面。
他为了这个家，放弃机会，辛苦工作，换来的却是“没用”、“耽误青春”的评价。而张浩，只需要动动手指，刷着可能是他父辈财富换来的虚拟礼物，就能被她奉若神明，称为“最好”。
多么现实，又多么可笑。
一股混杂着恶心、愤怒和一种近乎残忍的冷静情绪，在他胸中翻涌。
他想起了那个系统，那个以“情绪”为食粮的系统。
苏晴此刻的“喜悦”和“虚荣”，是因为张浩的打赏。那么，如果这“喜悦”被打破呢？如果这“虚荣”的舞台，被她最看不起的人占据呢？
一个念头，如同黑暗中滋生的藤蔓，悄然缠绕上他的心头。
他退出全屏模式，点开了充值界面。看着那一排排充值选项，他没有任何犹豫，直接输入了1000元——这是他刚刚验证系统时，返现后净赚的金额。
支付成功。
他返回直播间，看着那个打赏礼物的列表。从免费的小心心，到几块钱的鲜花，几十块的跑车，几百块的火箭，一直到3000块的星际战舰……
他的目光落在了一个价值100元的“浪漫马车”上。
然后，他点开了自己的用户资料。系统自动生成的ID是一串杂乱的数字和字母。他点了编辑，沉思片刻，手指在屏幕上敲下了一个单字：
“辰”。
这是他名字里的最后一个字。对于苏晴而言，或许会觉得有点巧合，但绝不会第一时间联想到他。这是一个带着试探，也带着某种宣示意味的选择。
做完这一切，他再次将目光投向直播间。
苏晴还在和“浩气长存”以及一众粉丝互动，气氛热烈。张浩似乎为了巩固自己榜一的地位，又在短时间内刷了几个价值几百元的礼物，引来苏晴一阵阵的感谢和弹幕的欢呼。
就在这一片喧闹中，就在苏晴感谢完张浩，脸上还带着残留的兴奋与满足，目光不经意间扫过普通礼物列表，准备例行公事地感谢一下小礼物时——
林辰，或者说，ID名为“辰”的用户，点击了礼物图标，选中了那辆价值100元的“浪漫马车”。
咻！
一辆装饰华丽的卡通马车特效，伴随着一阵清脆的马蹄声，在苏晴的直播画面上奔驰而过。
这个礼物不算顶级，但在众多免费和小额礼物中，依然足够显眼。
苏晴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用她那甜美的职业声线念道：“谢谢……谢谢‘辰’哥哥的浪漫马车！”
她的语气很自然，带着恰到好处的惊喜，但并没有太多特别的关注。一个100块的礼物，在她的直播间，尤其是在榜一大哥刚刚豪掷千金之后，确实不算什么。
她念完，目光便准备移开，继续去关注“浩气长存”或者别的可能送出更大礼物的用户。
然而，就在她的视线即将离开那个新ID的瞬间。
屏幕之上，特效再起！
这一次，不再是100元的马车，而是价值3000元，与“浩气长存”刚才所送一模一样的——
星际战舰！
庞大而充满科技感的战舰虚拟影像，带着轰鸣的音效，霸道地占据了整个屏幕，将所有的弹幕和之前的礼物特效都压了下去！
苏晴的声音戛然而止。
她漂亮的眼睛瞬间睁大，脸上职业化的笑容僵住了，满是错愕与难以置信。
一个陌生的，等级只有1级的，ID只有一个“辰”字的新用户……竟然送出了价值3000块的星际战舰？！
直播间的弹幕也停滞了一瞬，随即猛地爆炸开来：
“**！惊现神豪？”“1级小号直接战舰？老板糊涂啊！”“这是哪个大哥开小号来了？”“浩哥，有人砸场子！（吃瓜表情）”
苏晴终于回过神来，巨大的惊喜让她声音都带上了一丝颤抖，之前的敷衍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谄媚的激动：
“谢谢！谢谢‘辰’哥哥的星际战舰！我的天啊！辰哥哥你……你太破费了！我……我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她的目光紧紧盯着那个孤零零的“辰”字ID，试图从中看出些什么。
而坐在手机屏幕前的林辰，看着前妻因他（一个陌生身份）的打赏而露出的、远比收到张浩礼物时更显“真实”的惊喜表情，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冰冷而复杂的弧度。
游戏，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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