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们是谁？”
陈夜的声音不受控制地颤抖，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但心脏却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越收越紧。
林晚走到窗边，拉开了厚重的窗帘。
楼下，一辆黑色的辉腾静静地停在路灯的阴影里，像一头蛰伏的野兽。
没有开车灯，但陈夜能感觉到，车里有人在看着他们。
“赵天成的人。”林晚的语气波澜不惊。
她似乎早就料到了这一切。
“他们怎么会……”陈夜的话卡在喉咙里。
他们怎么会知道？
林晚的计划应该只有他们两个人知道才对。
“我暴露了。”林晚淡淡地说，“或者说，我故意暴露的。”
陈夜猛地看向她，眼中满是震惊和不解。
“为什么？”
“为了让你看清楚，我们没有退路。”林“晚转过身，月光勾勒出她单薄的轮廓，却也给她镀上了一层冰冷的金属光泽。
“陈夜，你以为赵天成是什么人？一个普通的商人？”
她轻笑一声，笑声里充满了鄙夷和不屑。
“他是一头吃人不吐骨头的恶魔。我今天的计划，就算你不答应，就算我一个人去了，你以为他会放过你吗？”
“他会查出我的一切，包括你。他会把你当成我的同伙，他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你会被公司开除，会被朋友疏远，你的家人也会被牵连。他有无数种方法，让你活得比死还痛苦。”
林晚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把锋利的刀子，剖开血淋淋的现实，摆在陈夜面前。
他无法反驳。
因为他知道，林晚说的都是真的。
赵天成那种级别的人物，想要碾死他这样一只蚂蚁，甚至不需要亲自动手。
一个电话，一句话，就足以让他万劫不复。
“所以，你故意暴露，就是为了逼我？”陈夜的心一点点沉下去，冷得像冰。
“我不是在逼你。”林晚纠正道，“我是在给你唯一的选择。”
“是死得有尊严，还是像狗一样被他玩弄致死，你自己选。”
说完，她不再看他，转身走进了卧室。
“我累了，你好好想想吧。”
卧室的门被轻轻关上，隔绝了两个世界。
陈夜独自站在客厅里，cảmthấy前所未有的孤立无援。
他冲到电脑前，双手颤抖地在键盘上敲下了“赵天成”三个字。
屏幕上立刻跳出了成千上万条信息。
“著名企业家赵天成向山区捐赠千万物资。”
“赵氏集团荣获年度最具社会责任感企业。”
“专访赵天成：一个从底层爬起的商业传奇。”
照片上的赵天成，面容和蔼，笑容可掬，看上去就像一个邻家慈祥的老爷爷。
陈夜一条一条地翻看着。
所有的报道，全都是正面的，光鲜的，找不到一丝一毫的污点。
一个完美的人设。
完美得……令人毛骨悚然。
陈夜不信邪，他开始在各种隐秘的论坛和角落里搜索。
他输入“赵天成”、“罪恶”、“黑幕”等关键词。
但结果依然是一片空白。
所有可能存在的负面信息，似乎都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抹除得干干净净。
这比看到满屏的黑料更让人心惊。
这说明，赵天成的能量，已经大到可以操控舆论，可以颠倒黑白。
林晚说的没错。
这不是一场势均力敌的较量。
这是一场飞蛾扑火式的自杀。
而他，就是那只被绑在飞蛾翅膀上的可怜虫。
口袋里的袖扣，再次传来冰冷的触感。
陈夜把它掏了出来，放在手心。
就是这个小东西，决定了他的生死。
他真的要为了妻子的仇恨，按下这个按钮，结束自己年轻的生命吗？
不。
他不甘心。
他还有父母，还有朋友，他还有大好的人生。
他凭什么要为一个自己从未参与过的仇恨买单？
一个疯狂的念头在他脑海中萌生。
逃。
带着林晚一起逃。
逃到天涯海角，逃到一个赵天成找不到的地方。
只要离开这里，一切就还有转机。
他猛地站起身，冲到卧室门口，用力拧动门把手。
门被反锁了。
“晚晚！你开门！我们谈谈！”他用力拍打着门板。
“我们离开这里，我们去一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重新开始！好不好？”
门内，没有任何回应。
只有一片死寂。
“林晚！你听到没有！开门！”陈夜的声音带上了哭腔。
他怕。
他怕他再也打不开这扇门。
他怕下一秒，林晚就会做出什么无法挽回的事情。
就在他几乎要绝望的时候，门内终于传来了林晚的声音。
她的声音很平静，甚至带着一丝疲惫的温柔。
“陈夜，别白费力气了。”
“你看看窗外。”
陈夜下意识地回头，看向客厅的窗户。
楼下，那辆黑色的辉腾依旧停在原地。
但不知何时，小区的几个出口，都多了一辆同样型号的黑色轿车。
它们像忠诚的猎犬，封死了所有的退路。
一张无形的大网，已经悄然收紧。
他们成了笼中之鸟。
陈夜全身的力气仿佛都被抽干了，他无力地靠在门上，缓缓滑落在地。
他明白了。
林晚的反锁，不是为了防他。
而是为了让他彻底死心。
她用最残酷的方式告诉他：你逃不掉的。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陈夜不知道自己坐了多久。
直到手机屏幕再次亮起。
这次，是一条短信。
依旧是那个陌生号码。
短信内容很简单，只有一张照片。
照片上，是他年迈的父母，正在公园里散步。
母亲笑着喂了父亲一口糖葫芦，父亲的脸上笑开了花。
照片的拍摄角度，是从他们身后不远处的长椅上。
这是一个警告。
一个**裸的，带着血腥味的警告。
陈夜的瞳孔骤然收缩。
一股凉气从尾椎骨直窜上头顶，让他浑身的汗毛都倒竖起来。
他们不仅监视着他，还找到了他的父母！
如果自己不“听话”，下一个遭殃的，就是他最爱的家人。
赵天成，这个只在电视和网络上见过的男人，第一次让他cảmthấy了深入骨髓的恐惧。
他不是在开玩笑。
他真的会说到做到。
陈夜删掉了短信，然后将手机狠狠砸在墙上。
手机四分五裂。
他也一样。
他的理智，他的希望，他的求生欲，在这一刻被砸得粉碎。
他终于明白林晚那句话的含义了。
“你以为你还有选择吗？”
是的。
他没有。
从一开始，他就被剥夺了所有选择的权利。
要么，和林晚一起，死得像个复仇的英雄。
要么，苟活于世，眼睁睁看着自己和家人被赵天成折磨至死。
这是一道选择题。
但答案只有一个。
卧室的门，咔哒一声，开了。
林晚走了出来，她已经换上了一身干净的睡衣。
她走到陈夜面前，蹲下身，轻轻拭去他脸上的泪痕。
“想通了？”她问。
陈夜抬起头，双眼通红，像一头被逼入绝境的困兽。
他看着她，看着这个亲手将他推入深渊的女人。
他想恨她。
可是，当他看到她眼底那化不开的悲伤和决绝时，所有的恨意，都变成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悲哀。
她也是个可怜人。
一个被仇恨吞噬了所有生命力的可怜人。
“赵天成……到底对你做了什么？”陈夜的声音沙哑得厉害。
他要知道答案。
就算要死，他也要死个明白。
林晚的身体僵了一下。
她避开了他的目光，站起身，走到窗边。
“有些事，不知道比知道要好。”
“你只需要知道，他该死。”
她的声音很冷，像西伯利亚的寒流，没有任何温度。
陈夜知道，她不会说了。
他挣扎着从地上站起来，一步步走到她的身后。
他从背后，轻轻地抱住了她。
她的身体很瘦，瘦得硌人。
“晚晚。”他把头埋在她的颈窝里，嗅着她发间熟悉的清香。
“我答应你。”
“我陪你一起。”
林晚的身体明显地颤抖了一下。
她没有回头，只是轻轻地“嗯”了一声。
陈夜抱紧了她。
他感觉，自己抱住的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而是一块即将融化的，千年不化的寒冰。
这一夜，他们没有再说一句话。
只是相拥着，站在窗前，看着楼下那些黑色的幽灵，静静地等待着黎明。
也等待着，三天后，属于他们的末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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