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替男友顶了抄袭的罪，在牢里待了三年。这三年，我把所有探视机会都给了他，
听他描述我们未来的家。他说，等我出来，就穿上我亲手为他设计的获奖婚纱，嫁给他。
出狱那天，我看到他了。他和他的新娘站在聚光灯下，笑得灿烂。新娘身上穿的，
正是我在狱中一笔一画画出的那件婚纱，作品署名却是她。他接受采访，记者问起灵感来源。
他温柔地看着新娘，说：「我的爱人，就是我唯一的灵感。」我的存在，被抹得一干二净。
01铁门在我身后合上，发出一声沉重而空洞的巨响。冬日的风像刀子，刮过我单薄的衣衫，
我下意识地裹紧了身上这件不合身的、所谓的「新衣」。空气里弥漫着自由的味道，
混杂着尘土和干枯树叶的气息，呛得我喉咙发紧，眼眶酸涩。三年，一千零九十五天。
**着对陈凡的思念和对未来的憧憬，在那个四方天地里数着秒针度日。
狱警将一个牛皮纸袋递给我，里面是我入狱时的所有物品，外加一张三百块的安置费。
纸袋很轻，轻得像我被抽空的三年青春。「苏念，往前走，别回头。」这是临走时，
一位待我不错的狱警大姐拍着我肩膀说的话。我记住了。我没有回头，迈开僵硬的双腿，
一步步走向那个既熟悉又陌生的世界。路口的大屏幕上，正在直播一场全城瞩目的盛大婚礼。
我本能地停下脚步，抬头望去。然后，我看到了他。陈凡。他穿着剪裁得体的白色西装，
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正是我记忆中最英俊的模样。他站在璀璨的水晶灯下，
身旁依偎着一位娇俏的新娘。我的呼吸在那一刻停滞了。新娘身上穿着的婚纱，轻盈如梦，
裙摆上缀满了细碎的星钻，在灯光下流淌着银河般的光辉。每一片蕾丝的走向，
每一颗珍珠的位置，都和我脑海中的那幅图纸分毫不差。那是我在狱中，
用劣质的纸和快要断水的笔芯，一笔一划，耗费了无数个不眠的夜晚，为我自己设计的婚纱。
我曾无数次在探视的玻璃窗前，对他描述这件婚纱的每一个细节。我说：「陈凡，等我出去，
我们就结婚。我要穿着它，做你最美的新娘。」他总是红着眼眶，用力点头：「好，念念，
我等你。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你。」可现在，我的梦，穿在了另一个女人身上。
屏幕下方滚动着一行字幕：著名设计师陈凡与豪门千金林薇薇今日大婚，
婚纱由陈凡亲自设计，取名《唯一的爱》。唯一的爱。多讽刺。记者将话筒递到他嘴边，
声音带着兴奋：「陈先生，这件婚纱的设计真是太惊艳了，请问您的灵感来源是什么？」
陈凡握紧了林薇薇的手，目光温柔得能滴出水来。他说：「我的爱人，就是我唯一的灵感。」
轰的一声，我脑子里最后一根紧绷的弦断了。周围车水马龙的喧嚣、行人的说笑声，
都瞬间离我远去。我的世界里只剩下他那张深情的脸，和他那句冰冷刺骨的话。
我的存在、我的三年牢狱之灾、我被毁掉的前途，连同那件独一无二的婚纱，
都被他轻描淡写地抹去，然后打包成了送给另一个女人的礼物。我攥紧了手里的牛皮纸袋，
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粗糙的纸张边缘硌得掌心生疼。疼，真好。至少证明我还活着，
而不是一具被掏空了灵魂的躯壳。我没有哭，也没有像疯子一样冲过去。我只是静静地站着，
看着屏幕上那对璧人接受着所有人的祝福，直到那张幸福的笑脸变得模糊，
直到我的双腿冻得失去知觉。然后，我转过身，拖着比入狱时还要沉重的步伐，逆着人流，
朝着与他相反的方向，一步一步，慢慢地走去。身后，是他光芒万丈的新生。身前，
是我一无所有的囚笼。02我在城市最偏僻的角落，找了一家不需要身份证登记的廉价旅馆。
房间狭小，空气里漂浮着一股潮湿的霉味和廉价消毒水的混合气味。
我将自己扔在吱呀作响的单人床上，床单的质感粗糙，带着一股久未见光的阴冷。
我打开那个牛皮纸袋，倒出里面的东西。一部早就没电关机的旧手机，几张零钱，
还有一叠泛黄的信纸。那是陈凡写给我的信。在不能探视的日子里，这些信是我唯一的慰藉。
「念念，今天我又去看我们的新房了，采光特别好，我给你留了最大的一间做设计室。」
「念念，我又得奖了，但我一点都不开心，因为荣誉本该是你的。等我，我一定会补偿你。」
「念念，想你，想疯了。」我曾将这些字句奉为神谕，靠着它们在冰冷的牢房里取暖。
现在再看，只觉得每一个字都像一只噬骨的蚂蚁，密密麻麻地啃食着我。我划开手机，
屏幕亮起，陈旧的壁纸还是我和他的合影。照片里，我们穿着学士服，
在设计学院的门前笑得没心没肺。我划开锁，铺天盖地的新闻推送涌了进来。
#天才设计师陈凡大婚##《唯一的爱》惊艳时尚圈##林氏集团女婿，
现实版王子与公主#我点开其中一条，婚礼的视频拍得唯美梦幻。
当林薇薇穿着我的婚纱走向他时，他眼眶红了。镜头给了他一个特写，
他哽咽着说：「谢谢你，薇薇，完整了我的人生。」我的手指停在屏幕上，
指腹下的玻璃冰冷刺骨。完整了他的人生？那我呢？我算什么？
是他人生剧本里一个被删减得干干净净、用来垫脚的龙套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我冲进卫生间，对着肮脏的马桶干呕。什么都吐不出来，只有酸涩的胆汁涌上喉咙，
**辣地灼烧着我的食道。我撑着冰冷的墙壁，看着镜子里那张陌生的脸。面色蜡黄，
嘴唇干裂，眼神空洞得像一潭死水。头发因为长期的营养不良而干枯分叉。
这哪里还是那个在设计学院里被誉为最有灵气的苏念？
这分明是一个被抽干了精气神的、提前衰老的女人。我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看了很久很久。
然后，我笑了。笑声嘶哑难听，牵动着干呕后疼痛的腹部，眼泪终于不受控制地滚落下来。
我不是为陈凡哭，我是为那个曾经为了所谓的「爱情」，毫不犹豫地赌上自己一切的傻子哭。
那个傻子，死在了出狱的那天。哭够了，我拧开水龙头，
用冰冷的水一遍遍地冲洗着自己的脸。水流的刺痛感让我清醒。我回到床边，拿起手机，
找到那个熟悉的号码，没有丝毫犹豫地将他拉黑。然后是微信，
以及所有我们有过的联系方式。做完这一切，我将那些信纸一张一张地撕碎，扔进马桶，
按下冲水键。纸屑在漩涡中打着转，被毫不留情地卷走，就像我那段可笑的过去。
我打开银行APP，查了下余额。是爸妈在我入狱前托人给我存的，
他们始终不信我会抄袭，却拗不过「证据确凿」的我。卡里有五万块钱。这是我全部的资本。
我没有去联系他们，我没脸。我用那部旧手机，在网上搜索着工商注册的流程。夜深了，
窗外霓虹闪烁，映照着这个城市的繁华，却没一盏灯是为我而亮的。我咬着牙，
在品牌名称那一栏，用颤抖的手指，敲下了两个字。「囚鸟」。我曾是他的囚鸟，
但从今往后，我要亲手打开笼门，飞出去。哪怕翅膀在风雨中折断，
也好过在黄金的牢笼里歌唱。03我的工作室，安在了一栋老旧居民楼的顶层，
租金便宜得像个玩笑。那是一个被前租客废弃的阁楼，墙皮剥落，窗户漏风，
空气里有股陈年灰尘的味道。但我不在乎。我花了三天时间，把这里打扫得一尘不染。
阳光透过斜斜的屋顶天窗洒进来，照在刚刷白的墙壁上，形成一块明亮的光斑。
我买了最便宜的缝纫机和一块巨大的软木板，钉在墙上，用来贴设计稿。我的品牌「囚鸟」
正式上线，没有宣传，没有模特，只有一个简陋的社交账号。我开始画画。
我把那三年的牢狱生活，那些冰冷的铁窗、灰色的墙壁、无尽的黑暗和压抑，
全都画进了我的设计里。这就是我的第一个系列，「囚鸟」。第一件作品，
是一条纯黑色的连衣裙，我叫它《枷锁》。它的领口设计得很高，像一个精致的束缚，
裙身用硬挺的面料做出不规则的褶皱，仿佛凝固的挣扎。
我用旧手机拍下设计图和用廉价布料做出的样衣，上传到账号上。没有激起任何水花。
我不在意，继续画我的第二件、第三件……「回声」，一件灰色的大衣，廓形空旷，
口袋深不见底，象征着无数次对着墙壁说话，只得到自己回音的孤寂。「放风」，
一件不对称的风衣，一半规整，一半破碎，就像那短暂的、被限定区域的自由。
我每天只睡四个小时，醒着的时候不是在画图就是在踩缝纫机。饿了就用开水泡一碗速食面，
浓郁的味精和防腐剂的味道，成了我这段新生岁月的主旋律。我像一个偏执的苦行僧，
用设计进行一场漫长的自我超度。渐渐地，开始有人注意到这个奇怪的品牌。
「这个设计好压抑，但又好酷。」「每一件衣服背后好像都有一个故事。」
我的账号开始有了零星的粉丝，他们大多是些小众文化爱好者和艺术院校的学生。一天夜里，
我正在修改「囚鸟」系列的收官之作，手机屏幕亮了一下。是一条新的评论，
出现在我的作品《枷锁》下面。
signtellsastory.I'dliketohearit.」
（这个设计在讲故事，我很想听听。）ID很简单，只有一个字母「L」。
我心脏漏跳了一拍。这句话，不像那些「好酷」「好帅」的简单夸赞，
它精准地戳中了我创作的内核。我犹豫了很久，
saboutbeingtrappedandbreakingfree.」
（故事关于禁锢与挣脱。）我以为这只是一次偶然的互动，但从那天起，「L」
成了我最忠实的访客。他从不吝啬赞美，但他的赞美总是一针见血。他会评论我的剪裁手法，
会讨论我的面料构想，甚至会指出我设计稿上某个可以改进的微小细节。
他像一个遥远的、神秘的良师益友。我们开始断断续续地用私信交流，只谈设计。
我能感觉到，屏幕对面是一个拥有极高专业素养和审美的人。有了他的鼓励，我更加投入。
终于，我完成了「囚鸟」系列的最后一件作品——《破晓》。那是一件白色的衬衫裙，
面料轻薄，线条流畅，唯一的装饰，是左边胸口处，
用银线绣出的一只挣脱了锁链、展翅欲飞的鸟。我将它发布出去，
配文是：「献给所有挣脱牢笼的灵魂。」发布后不到十分钟，「L」的私信就来了。这一次，
不是评论，而是一个问题。「这只鸟，是你吗？」我盯着那行字，仿佛被人看穿了所有伪装。
手指悬在键盘上，迟迟没有落下。就在这时，一封陌生的邮件弹了出来，
标题是《关于「囚鸟」系列作品拍卖邀请函》。我愣住了，点开邮件。
发件人是全球顶级的独立设计师拍卖行「Artisan'sEcho」。邮件内容说，
一位匿名收藏家将我「囚鸟」系列中的一件作品《回声》送拍，并引起了业内广泛关注，
诚挚邀请我作为设计师本人出席线上拍卖会。我反复读了好几遍，才敢相信这不是一个骗局。
我的作品，那个诞生在阴暗阁楼里的、充满痛苦回忆的设计，要去参加拍卖了？
那个匿名收藏家，会是「L」吗？一种混杂着紧张、激动和不安的复杂情绪，
像电流一样窜过我的四肢百骸。04线上拍卖会那天，我紧张得手心全是汗。
我坐在那台二手电脑前，屏幕上是衣着光鲜的主持人和不断跳动的竞拍价格。
我的那件灰色大衣「回声」，被穿着展示在虚拟的T台上，
沉默而固执地散发着它的故事感。起拍价是5000欧元。我以为会流拍。
但价格开始跳动，一次，两次……很快就突破了1万欧元。我捂住了嘴，
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价格攀升得越来越快，最终，在三万欧元的价格上落槌。「成交！」
主持人兴奋地宣布：「恭喜陆先生！再次拍得心仪的艺术品！」陆先生？我的心跳得飞快。
会是他吗？拍卖会结束后，我收到了拍卖行发来的正式通知函，以及一封来自买家的信。
信是用英文写的，打印在质感极佳的信纸上。「苏**，你好。我是陆景深。
我拍下了你的作品《回声》，但我认为，它真正的价值远不止于此。
我看到了你作品里挣扎的灵魂，也看到了它背后不屈的才华。我本周会回国，
希望能与你见一面，谈谈你的未来。我相信，那会比你的过去，光明得多。」陆景深。
这个名字像一道惊雷，在我脑海中炸开。是他。三年前，
陈凡参加的那场国际新锐设计师大赛，剽窃的正是当时初出茅庐的华裔设计师陆景深的作品。
那件名为「星河」的男士礼服，用独特的剪裁和面料拼接，让陆景深一战成名，
也让顶着同样作品参赛的陈凡陷入了抄袭的深渊。而我，为了保护陈凡的「大好前程」，
主动站出来，揽下了所有罪名。我说是我嫉妒陈凡的才华，是我一时糊涂，偷了他的设计稿，
想占为己有。我演得那么逼真，所有人都信了。陈凡得以脱身，继续他的「天才之路」。
而陆景深，作为真正的受害者，在那之后沉寂了很长一段时间。我从没想过，
我们会以这样的方式产生交集。他怎么会知道我？他信里的「才华」和「未来」，
又是什么意思？我的大脑一片混乱。那个神秘的「L」，那个高价拍下我作品的买家，
那个被我们深深伤害过的人……竟然是同一个人。拍卖行的工作人员联系我，
敲定了见面的时间和地点。挂掉电话，我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
第一次对未来生出了一丝近乎恐惧的期待。他，是来追责的？还是……另有目的？
我的手脚冰凉，无意识地摩挲着那张打印出来的信纸，纸张的纹路清晰地印在我的指腹上。
就在这时，我的旧手机突兀地响了起来。是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苏念，是我，陈凡。
我们能谈谈吗？」我看着那行字，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又缓缓松开。三年的时间，
足以让一个人的号码变成陌生。也足以让一颗火热的心冷却成冰。我没有回复，
直接将号码拉黑，然后关掉了这只承载了太多肮脏过去的老旧手机。我的人生，
不该再被这些人和事，浪费哪怕一秒钟。05见面的地点定在一家隐于闹市的私人美术馆。
我特意穿上了「囚鸟」系列里我自己最喜欢的一件——《破晓》。
纯白的衬衫裙洗得有些发旧，但很干净。美术馆里很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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