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当着林硕的面，我被人灌酒灌到胃穿孔。在厕所咳得洗手池一片血红时，
门外传来他和实习生的谈笑声。“林哥，嫂子好像喝多了，要不我替她喝吧。”“别管她，
她就那样，不行还逞强。”林硕揉乱了姜悦的头发，眼神迷离看着怀中的女孩。“让你喝，
我舍不得。”我没吭声，默默推开门。无视两人之间热烈的火花，把手伸进林硕的口袋。
“你疯了？大庭广众摸什么呢！”“我给你的车钥匙呢。”我平静地看他皱起的眉头，
直到姜悦笑着打开皮包。“嫂子，你说的是这辆吗？”点了点头，我接过钥匙转身离开。
“公司有事，先走了。”......今天的晚会，我是自己坐地铁来的。
这辆车虽说是我送给他的生日礼物，坐的次数却屈指可数。镶钻的方向盘，
可爱的美乐蒂玩偶，后视镜上挂着的小星星......后视镜上还有个吻痕，
跟姜悦口红的色号一样。换做之前，我会马上下车，冲到他们面前咆哮质问。可现在，
我只想回公司。结婚证还在林硕办公室，我得赶紧拿到手。车刚开到一半，手机亮了，
震动声出奇让人烦躁。红灯倒数剩下三秒时，我才按下接通。“纪昭昭，
你跟我保证能签下今天的单子，现在算什么？临阵脱逃？”“为了帮你收拾烂摊子，
姜悦都喝醉了！赶紧回来接我们。”他的语气不容质疑，我的方向盘转的也很快。
“过隧道没信号，回头聊。”电话挂断，小车压着绿灯亮起的瞬间窜了出去。十分钟后，
我就到了公司。这栋冰冷的写字楼最近热闹非凡，到处张灯结彩，布置着婚礼用的装饰。
大厅角落，摆着一张我和林硕的婚纱照。照片上，男人的笑容勉强得刺眼。但就连这个笑容，
都是我放下尊严讲着没品笑话才逗出来的。那天他笑得难看，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纪昭昭，你还真是贱。”想到这，我下意识抬头。大厅屏幕上，
正循环播放林硕和姜悦合拍的广告。视频中两人深情对视，嘴角默契地勾起灿烂的弧度。
所以拍照不行，但视频可以。胃部突然传来一阵刺痛，让我额头冒出一层冷汗。捂着小腹，
我踉跄走到林硕办公室。“你挂我电话？”这声音我听了五年，实在耳熟。林硕的动作真快。
看来是坐了他和姜悦的专属电梯直达顶楼。不用像我这样，一步一个台阶。男人的表情冰冷，
眼神像刀片一样泛着寒光。“喝酒把嗓子喝哑了？”“现在姜悦急性肠胃炎进医院了，
你满意了？”我沉默片刻，不带情绪地开口。“她生病，你不该陪着她吗？”林硕愣住了，
神情诧异地上下打量我。或许是在想我怎么转性了，这么“大方”。我没解释，
坐到桌前迟缓却坚定地将其推开。“公司真的有事，刚刚宴会跟陈总聊到了，回来处理一下。
”闻言，林硕的表情缓和几分。“就算这样，也该把桌上的酒喝完。”“姜悦年纪还小，
让她喝酒这像话吗？”话音刚落，他的手机屏幕就亮了起来。对面头像很眼熟，
是一只美乐蒂。林硕像是被火撩了，蹭一下站了起来。
女孩正可怜兮兮地分享自己脏了的病服。被一片红色浸湿，触目惊心。【林哥，我真的好痛，
你说我会不会死掉啊？】【如果这时候你能在我身边，那我一定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女人！
】那个冰山似的男人，这一刻却像个毛躁的孩子，对着手机大喊。“悦悦，
有我在你一定会没事的！我马上就到！”我定定看着他，在他把视线移过来前垂眸。
我的胃病不是一天两天，他却从没这么关心过我。就连今天的晚宴，
都是他半逼迫着让我应下的。如果不喝，在他嘴里就成了连个小姑娘都不如。“我去趟医院，
你处理完公司的事直接过来。”他抢过桌上的车钥匙，声音冷硬。“过来给姜悦道歉。
”摔门声响起，我才抬起头。擦了擦微湿的眼眶，打开办公桌抽屉。
一本厚重的相册放在里面。我下意识翻开，呼吸一滞。男人和女孩沙滩散步，向着夕阳狂奔。
翠绿的公园里，男人抱着女孩互相洒水，活力跃然纸上。极光下，两人相拥取暖，
仰望天空许愿。......这是本属于林硕和姜悦的**。木然把它拿了出来，
我终于看到属于他的那本结婚证。被压在最下面，皱巴巴的，看不出原来那喜庆的红艳。
不过，也无所谓了。结婚证揣进兜里，没什么分量，却嗑得我肋骨生疼。
我缓缓关上办公室大门，隔绝了属于他和姜悦的气息。胃还在隐隐作痛，
但比不过心口的麻木。目光随着指示灯一路下落，我看着那部专属电梯到了地下车库。
然后缓缓走进楼梯间，离开公司。手机在地铁里震动过一次，是林硕。我没理会，
将手机调成静音。晚上九点，车厢里的人还是很多，空气混浊。和林硕没钱时，
他常说地铁嘈杂，坚持让我打车。而自己每天坚持挤地铁，回家时身上总带着一丝汗臭味。
不好闻，但我却出奇怀念。那味道很久没闻到了，现在他身上的是姜悦喷的香水，
甜腻的果香。没去医院，我回到我们共同的家。冷清是常态，茶几上落着灰，
客厅婚纱照上的笑容也依旧勉强。我没去看，径直走进书房。打开属于我的保险柜，
里面东西不多。一些产权文件，几件母亲留下的首饰，还有一份三个月前的体检报告。
报告结论写得很清楚，胃黏膜严重损伤，建议立即戒酒并住院治疗。当时我把报告给林硕看，
他扫了一眼，随手丢在桌上。“纪昭昭，你就是太娇气。哪个做生意的不喝酒？
”“就连姜悦这个小姑娘都得学喝酒，你凭什么搞特殊？”我没再说话，收起了报告。
后来那次酒局，他依旧把酒杯推到我面前，对客户笑着说。“她酒量好，没事。
”而姜悦坐在他身边，像雏鸟一样蜷缩在他怀里。看向我的目光，得意几乎溢出来。
把体检报告和结婚证放在一起，我突然笑出声了。莫名地觉得荒谬。手机又响，是助理小林。
“昭昭姐，你身体还好吗？晚上……”“没事。”我打断他，“林总那边有私事要处理，
项目的后续我来跟进。”“好的。另外，昭昭姐，你让我整理的，
你个人名下负责的项目清单和资金流水，我已经发到你加密邮箱了。”“知道了。
”挂断电话，胃部的抽痛提醒我该吃药了。倒了杯水，吞下药片。白色的药丸，苦得发酸。
“叮——”林硕又发来信息，这次带了图片。是姜悦躺在病床上的照片，
纤细的手腕上打着点滴，背景是VIP病房柔和的灯光。【悦悦需要静养，你明天再过来，
态度好点。】【还有，陈总那个项目，她之前也跟过，有些细节她更清楚，
后续让她一起参与，你带带她。】我看着那条信息，手指颤抖着放在屏幕上。打了又删，
删了又打。姜悦“跟过”的项目，通常意味着她只需要在签合同时出现，露个脸，
功劳就算她的。而“带带她”，意味着实际工作还是我做，她笑着坐在一边指手画脚。
有问题，我担责，有奖励，**边。
但她永远会在林硕那里获得“进步很快”、“能力不错”的评价。以前我会争，会觉得委屈。
现在，我只感觉累。所以我只回了一个字。【好。】这个“好”字似乎取悦了他，
他没再发信息过来。我松了口气，坐在电脑前登录加密邮箱。顺手从网上下载了离婚协议，
打印出来。财产对半，房子归他。相识七年，相恋五年，这很公平。再多的，我不想要了。
小林发来的资料很全，我个人引入的客户，独立完成的项目，清晰明了。
我一点点整理这些材料的电子档，鼠标点击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很清晰。不知不觉，
窗外天亮了。我洗了把脸，镜子里的人眼神很静，没什么波澜。
但似乎和昨天那个女人不一样了。该去医院了。医院走廊很长，消毒水味道浓烈。
找到姜悦的病房，门没关严。我站在门外，听到里面传来声音停下了脚步。“林哥，
这个苹果好酸。”“酸就别吃了，想吃什么？我让人去买。”林硕的语气轻柔，
包含着对我不曾拥有的耐心。“没什么胃口，就是有点担心陈总那个项目，
会不会因为我耽误了。”“别多想，项目的事有纪昭昭。你安心养病。
”“可是嫂子她昨晚好像不太高兴，会不会在工作上......”“她有什么不高兴的？
该不高兴的是我。”林硕的声音冷了一点，水果刀猛地刮下一块果肉。“别管她，
她那个人就那样，绷着脸。”“她要是敢给你使绊子，我一定帮你出气。”使绊子吗？
如果如实记录她的工作内容也算使绊子的话。拿我或许还真是大反派。没再听下去，
我推开门。林硕坐在病床边，正在削苹果。姜悦半靠在他手边，看到我立刻往被子里缩了缩，
露出一副怯生生的表情。“嫂子……”林硕回头看到我，眉头习惯性皱起。“来了？
站门口干什么？”他放下水果刀，命令式的语气没有一丝心虚。“悦悦身体弱，经不起折腾。
昨晚的事，你跟她道个歉，这事就算过去了。”我没看姜悦，直接对林硕说。
“我来拿回我的车钥匙。”林硕脸色一沉。“纪昭昭，你非要在这个时候闹？一辆车而已！
”“你不是把车送我了吗？我想给谁用给谁用！”“那是我的车。”“车是我全款买的，
写的是我的名字，我才是想给谁用给谁用。”我平静地陈述。姜悦轻轻扯了扯林硕的袖子，
小声说。“林哥，别为了我和嫂子吵架。钥匙在我包里，还给嫂子吧。”她说着，
从床头柜的包里拿出钥匙递过来，眼神里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现在满意了？
我让你来给姜悦道歉，你给我整这一出！”“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矫情？！
”林硕双眼发红地瞪着我，仿佛我在无理取闹。我却垂下眼帘，
从随身的文件袋里拿出那份体检报告。“这个，你看一下。
”他有些不耐烦地拽过去扫了几眼，脸色微微变了变，但很快又恢复冷硬。
“你给我看这个什么意思？想说你比悦悦更严重？纪昭昭，卖惨这招对我没用！
”“你在公司待了这么多年，做生意要喝酒、要牺牲的道理还要我教你吗？”“我没卖惨。
”我平静地点了点报告下面的签字栏。“只是提醒你，医生建议我立即住院。”他嗤笑一声。
“所以呢？你现在是要我去给你办住院手续？”“纪昭昭，悦悦这里离不开人！
你自己不能处理吗？”即使心里对林硕早有预想，但他的话总能突破我的底线。
就好像现在躺在病床上的才是他的妻子。而我不过是公司里一个普通的员工。
一个他用来赚钱的耗材。哽咽了一下，我带着鼻音再次开口。“不用你办，你签个字就好。
”林硕听到我的语气微微抬头，我似乎感觉到一道微弱的目光刺在脸上。
但我很快听到一声冷哼。“做个小手术又不会死人，会有悦悦这么严重？还住院，
耽误项目进度怎么办？”“你住院期间，陈总那个项目就由悦悦负责，
你赶紧出院给她打下手。”他边说边签字，“林硕”两个大字龙飞凤舞。
报告单之下的离婚协议上，清清楚楚地落下。我木然点头，没等他再开口，扭头就走。
在男人欲言又止时，我顺手将房门带上，只留下最后一句话。“再见，林硕。
”车子驶出医院，汇入早高峰的车流。音响里放着舒缓的钢琴曲，是我很久以前买的碟片。
林硕总嫌闷，后来车上就只放姜悦喜欢的那些吵闹流行歌。我没回那个房子，直接去了银行。
在VIP室，我办理了几笔转账。一笔是支付公寓未来一年的租金，
一笔是划到新开的个人工作室账户的启动资金，还有一笔是给律师的预付费用。数字变动，
账户余额减少，但心里某种淤塞的东西，似乎也随之流走了。接着去通讯营业厅，
注销了用了多年的手机号。那个号码存着太多所谓的“人脉”，
也存着林硕五年来的忽冷忽热和最近越来越多的理所当然。营业员确认时，我点了点头，
没有犹豫。做完这些，胃又开始隐隐作痛。我在路边药店买了医生开的药，就着矿泉水吞下。
药片滑过喉咙的感觉很熟悉。但这一次，不是为了硬撑着去赴某个酒局，
也不是为了熬过另一个需要对他强颜欢笑的夜晚。下午我回到那处许久没人住的小公寓。
简单打扫后，我把带出来的东西归置好。结婚证和体检报告放在书桌抽屉底层，
那份林硕签了字的离婚协议放在最上面。然后，我打开了笔记本电脑。登录加密邮箱，
我开始整理项目，标注清楚法律归属和核心资源。鼠标点击声在安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期间，手机震动过几次。有陌生号码，也有林硕用公司座机打来的。我看着屏幕亮起又熄灭，
没有接。他大概终于发现我不仅没去医院“道歉”，还彻底失联了。傍晚，
我约的搬家公司来了。带他们去了那个“家”，只收拾了我明确的私人物品。
工人们动作利索，很快打包完毕。客厅那个蒙尘的婚纱照，我最后看了一眼，没有动。
那不属于我。或者说，那里面的幻影，从来就不属于我。离开时，对门的邻居正好出来，
看到搬家的箱子，有些诧异：“小纪，这是要出远门？”我笑了笑：“嗯，换个地方住。
”“林先生呢？”“他不住这边了。”回到公寓，把箱子堆在角落，我没有立刻整理。
窗外霓虹渐次亮起，这个城市依然喧嚣，但我似乎找到了一个可以暂时喘息的角落。
手机又响了，还是那个公司座机。我拿起手机，看着屏幕上跳动的号码，然后缓缓地，
按下了关机键。世界彻底安静下来。胃还在痛，但我知道，它在慢慢愈合。
就像某些别的什么东西一样。车子驶离医院，城市的晨光透过挡风玻璃，有些晃眼。
我去了租的小公寓。里面的家具积了层薄灰，但环境很安静。
我把结婚证、体检报告和离婚协议放在桌上，然后开始打扫。手机安静得出奇。拉黑了林硕，
世界仿佛就清净了一半。另一半的喧嚣，我知道，迟早会来，但至少不是现在。打扫完，
我给自己煮了碗清粥。胃还是不舒服，但能吃下点东西了。吃完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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