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市,“邻家味道”小饭馆的卷帘门总是在上午十点半后才懒洋洋地卷起来,门上挂着的风铃发出一声有气无力的“叮当”声,像是在替主人宣告着一天的营业——与其说是营业,不如说是陆琳琅为自己设定的某种生活状态。
店的招牌是她自己用毛笔写的,墨色在日晒雨淋里褪成浅灰,“家”字的最后一笔拖得格外长,像极了她此刻倚在门框上打哈欠的模样——懒散,随意,带着点漫不经心的劲儿。
店铺接手过来时是怎么样的还是原样,她没有特意去改动,她做生意比较佛性。
至少目前没有什么动力让她去想着多劳累多赚点钱。
她从不刻意揽客,菜单更是随性得离谱。
当天的菜品是看她当天去到菜市场碰到什么菜,她没有特意的去定了菜单再去买菜,都是随性而为。
今天兴许是番茄牛腩煲,摆上桌的菜可能还有雕花摆盘;明天可能就是清炒时蔬配糙米饭,菜量全看她当天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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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机被随意丢在桌上,发出轻响。
陆琳琅重新抱起被惊扰的小喵,下巴抵在它毛茸茸的脑袋上,眼神放空,思绪却像被投入石子的湖面,一圈圈涟漪荡漾开去。
她原本对婚姻倒也没那么深恶痛绝,只是这些年,眼见着身边的朋友一个个步入围城,婚后的日子却似乎比婚前还要鸡飞狗跳,一地鸡毛。
结婚哪里是多一个男人那么简单?那是多了一整个庞杂家庭的羁绊,多了一堆剪不断理还乱的亲缘关系网——婆媳、姑嫂、妯娌...偏偏这些需要高情商斡旋的人际关系,是她最头疼、最想避而远之的麻烦事。
她觉得以她的性子她肯定处理不来这些关系。
一个人过不好吗?一人吃饱,全家不饿。
不用起早贪黑伺候一大家子人的吃喝拉撒,不用伺候完老的再伺候小的,最后还得顺带伺候个回家就当甩手掌柜的“老爷们”,这不是纯纯给自己找罪受吗?想想闺蜜韦晴晴,婚前是多精致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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霓虹初上,深市的灯火次第亮起,似繁星点点。
助理路明宇推开厚重的会议室门,宣示着这场持续三个小时的商业拉锯战的结束。
与会人员鱼贯而出。
室内空气凝滞,残留着雪茄的浓烈烟气和几种昂贵香水混合的复杂气味,闷得人透不过气。
陈硕烦躁地扯松领带,那光滑的丝绸领带此刻却像一条逐渐收紧的绳索,勒得他喉头发紧,几乎喘不过气。
自从接替父亲坐上集团董事长的位置,他已很少亲自下场谈判。
陈家盘踞深市多年,根基深厚,产业触角遍布全国,麾下精兵强将无数,寻常的合作案自有高管团队去处理。
但这次不同——国际顶尖珠宝品牌ALO首次大举进军***市场,这第一份代理合约的战略意义重大,他必须亲自坐镇,以身份和手腕压住局面。
路明宇在陈硕越过他之后快步跟上,在步入专属电梯前低声汇报:“陈董,张董那边已经安排好了,在‘云天阁’设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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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开厚重的雕花铜门,一股冷清的奢华感扑面而来。
出乎意料,莫娴竟然在家,正在客厅巨大的落地窗前做着舒缓的瑜伽动作。
见到他进门,她动作一顿,脸上掠过一丝明显的诧异。
陈硕视若无睹,径直脱下沾染着烟酒气的昂贵西装,随手扔在旁边的单人沙发扶手上,整个人也重重地陷进宽大的沙发里,仿佛被抽走了脊梁骨般。
“梁婶,倒杯热水。
”他声音沙哑,胃里开始隐隐翻搅,今晚空腹灌下的烈酒开始反噬。
“好的,先生。
”梁婶是他们家的住家阿姨,闻声从厨房出来,手脚麻利地倒了杯温水递过去。
“先生,您晚上还没吃东西吧?要不要给您煮点养胃的粥?”陈硕捂着愈发不适的胃部,点了点头:“嗯,麻烦梁婶。
”“不麻烦,很快就好。
”梁婶应着,转身又进了厨房。
莫娴已收了势,赤脚踩在冰凉的大理石地板上,一步步踱过来,双臂环抱,嘴角勾起一抹尖锐的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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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位于深市中心地段的明珠酒店顶层宴会厅,一如既往地极尽奢华。
水晶吊灯折射出令人目眩的光芒,昂贵的大理石地面光可鉴人,空气中弥漫着高级香氛与雪茄、香槟混合的独特气息。
张董太太一年一度的慈善晚宴,是深市顶级社交圈雷打不动的盛事。
此刻衣香鬓影,觥筹交错,无形的财富与权势在杯盏轻碰间悄然流转。
一辆低调的劳斯莱斯幻影无声地滑至酒店门口。
陈硕今日特意避开了那辆象征他个人领域的宾利——那是他的专属堡垒,从未沾染过莫娴的气息。
这辆幻影,不过是应付场合的工具。
车门打开,陈硕率先下车。
一身深灰色手工定制西装,剪裁完美,衬得他身形愈发挺拔,面容冷峻。
然而,细看之下,那深邃眼底藏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泄露出昨夜辗转的煎熬。
他厌恶这种浮华的名利场,厌恶戴着面具的周旋。
可身处高位,往往意味着更多的束缚。
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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