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妈把我狠狠甩在了墙上,看我的眼神厌恶又恐惧。
“你想对我女儿做什么?”“果然是你那个***犯爸爸的种!你为什么不跟他一起去死!”那一刻,我终于明白她为什么不爱我。
我捂着我流血的头第一次没有在她打我时还手。
也是第一次发自内心觉得她说的对。
我的存在本就是一种错误。
我该去死的。
……我一瘸一拐走到我外婆家时,天已经黑了。
外婆看着我浑身血污的样子,一点都不意外。
她轻车熟路地拿出她的小药箱给我上药,然后给我下了一碗青菜面。
以往,我会一边恶狠狠地吃面,一边叫嚣着明天我要去揍回来。
可这次,我只是望着那清澈见底的面汤轻声问外婆,“外婆,我不是我爸的孩子,对吗?”外婆没有说话,但她陡然变得抗拒厌恶的眼神显然说明了一切。
她猛地站起来,用一块旧抹布反复擦拭着刚才放药箱的桌面。
于是我懂。
...
我在作文里把我妈写成了一个无恶不作的恶魔。
语文老师特地把我拉进办公室,指着我的试卷教育了我整整一节课。
她说了什么我都没听清,我就记得她说了一句话。
她说这世上没有妈妈会不爱自己的孩子。
我信了。
我拿着自己卖废品攒的钱去给她买了一个生日蛋糕。
我只是想让她像抱弟弟一样抱一抱我。
可她脸上的冷漠又刺痛了我,衬得提着蛋糕的我像个小丑。
一股邪火瞬间涌上我的大脑,我趁他们不注意在院子里捉了几只癞***塞在了蛋糕里。
癞***跳出来之后,我妈的尖叫声我至今还记得。
那时候,我还有一种扭曲的快感,觉得她不配当一个妈妈。
她活该。
可现在,我明白了。
不配的是我。
我的存在本身,就是对她的伤害。
我看着餐厅里面那个***笑容,心里做了一个决定。
今年我妈的生日,我要送她一份她肯定喜欢的礼物。
一份能让。
...
她头也没回地走进我弟弟妹妹的房间,关上了门。
我站在客厅中,良久之后狼狈地抹了一把脸后笑了。
我就说。
我送的生日礼物,我妈肯定会喜欢。
陪我一起捡垃圾的小聪是个吃百家饭长大的孤儿。
他脑子聪明,总能从街上的门门道道中找到赚钱的门道。
所以,我放学后请他吃了冰棍。
我蹲在马路牙子上压低了声音问他,要怎么样才能让一个人死得不留痕迹。
小聪诡异地瞄了我一眼,把他手里吃了一半的冰棍塞在我手里。
“你离我远点,犯法的事情我可不做。
”我诧异地举着两根冰棍,“你说什么呢?”“诶,你就跟我说说怎么才能意外死亡。
”“嗯……最好要不那么痛苦的,那个人可能有点怕疼。
”小聪倒吸一口凉气,站起来就想跑。
我顾不上手里的冰棍,像捆年猪一样拉住他不让他走。
“我不管!你吃了我的东西,你就是我的人了!”“你要帮。
...
这些眼泪我以前也看见过几次,但之前的我觉得是猫哭耗子假慈悲,然后硬气地用头顶她的肚子,让她给我等着,等我长大了,我打死她。
而现在,我只是蜷缩起身体躺在冰冷的瓷砖上一动不动。
终于,她打累了。
扫把“咣当”一下掉在了地上。
可她也没看我,只是踉跄着转身回了房间。
良久,我慢慢撑起身体,却陡然间听到了她房间里传来的被死死捂住嘴之后溢出来的崩溃哭声。
那哭声像一把刀子,在我的心口来回割着。
我的脸火辣辣地疼,原本撑起来的身体下一秒就又重重砸在了地上。
我抬起一只手捂在眼睛上,手背上立刻传来湿润的触感。
不是眼泪,是血和灰混在一起。
和我整个人一样。
脏得很。
“你妈,她十九岁那年也是这样躺在地上哭。
”我猛地抬头。
外婆不知道什么站在了家门口,她浑浊的眼睛像是落在我身上,又像个落在了某个时间。
...
“妈!妈!我受不了了!他是不是跟他爸一样坏?”外婆死死抱着我妈,眼睛却看向我这边。
有一瞬间,我以为她看见了我半睁着的眼睛。
可她只是平静地呢喃,“回去睡觉。
”我妈的呜咽声渐渐远去。
我躺在原地,大口大口地喘气,然后掀起被子盖在脸上翻了个身。
不知道过了多久,天快蒙蒙亮时,外婆端着一个巨大的搪瓷杯走了进来。
碗里是滚烫的鸡汤。
大早上喝鸡汤显然是很奇怪的一件事。
可外婆只是把碗放在我床头柜上,声音像是她脸上的沟沟壑壑一样平静、“喝了吧。
”我懂了。
我想说她们可真着急,明明再等几天我就能神不知鬼不觉死掉了。
现在这样,我死后她们得惹多***烦啊。
可我什么都没说,我伸手端过那只沉重的碗,碗壁烫得灼手。
我仰起头,大口大口地,将整碗鸡汤灌入喉中。
鸡汤里诡异的苦味从舌尖一直蔓延到心底。
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