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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的骨灰还没凉透，你就这么迫不及待？”我看着后视镜里丈夫李建成的脸，平静地问。
他旁边的弟媳王莉尖着嗓子插嘴：“嫂子，话不能这么说，我哥也是为了你好！
”好一个为了我好，我笑了，从随身的包里直接掏出户口本和身份证，
拍在副驾驶的储物格上：“走，现在就去民政局，谁不去谁是孙子。”1黑色的轿车里，
气氛一瞬间凝固。开车的李建成手一抖，车子差点刮到路边的护栏。他猛地一脚刹车，
车子在路边停下，发出一声刺耳的摩擦音。“陈淑，你什么意思？”李建成回头，
满眼的不敢置信。他大概以为我会哭，会闹，会质问他这三十年的夫妻情分算什么。毕竟，
我伺候了他瘫痪在床的母亲整整三十年。从一个二十出头的新媳妇，熬成了五十多岁，
眼角爬满皱纹的半老徐娘。所有人都说，我是李家的功臣，
是十里八乡都找不出第二个的贤惠媳妇。可就在婆婆下葬的今天，回家的路上，我的丈夫，
李建成，在亲弟弟和弟媳的“见证”下，向我提出了离婚。“我的意思还不够明白吗？
”我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算不上笑的表情，“离婚。现在，立刻，马上。
”坐在后座的弟媳王莉脸上的得意笑容僵住了。
她大概准备了一肚子劝我“识大体”、“别闹得太难看”的话，结果一句也用不上。
她旁边的李建军，李建成的亲弟弟，也探过头来，一脸错愕：“嫂子，你……你别冲动啊，
我哥他也是……”“他也是为了我好，是吧？”我替他说完了后半句。我看着车里这三个人。
我的丈夫，李建成，一脸震惊，眉头紧锁，似乎在重新评估我这个人。我的小叔子，李建军，
憨厚老实的脸上写满了不知所措。我的好弟媳，王莉，精明算计的眼睛里，震惊过后，
迅速闪过一丝狂喜和贪婪。我太了解他们了。三十年，足够我看清这一家人的嘴脸。
李建成懦弱，没主见，凡事都听他弟弟弟媳的。李建军就是个妈宝男，什么都听他媳妇的。
而王莉，才是这个家真正的“主心骨”。婆婆活着的时候，她仗着自己生了儿子，
在家里作威作福，没少给我气受。如今婆婆走了，我这个没能生下一儿半女的“外人”，
就成了她眼里最大的障碍。尤其是，家里那套老宅，马上就要拆迁了。
这才是他们今天迫不及待逼我离婚的真正原因。“陈淑，你别赌气。
”李建成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语气软了下来，“我们……我们毕竟夫妻一场，
没必要闹得这么僵。妈刚走，我们先把后事处理完，再谈这个，好吗？”“后事？
”我冷笑一声，“最大的‘后事’不就是我吗？今天不把我这个‘后事’处理干净，
你们睡得着觉？”我的目光扫过王莉。她被我看得心虚，眼神躲闪了一下，
随即又理直气壮地挺起胸膛：“嫂子，你这话就难听了！我哥跟你离婚，也是给了你自由！
你伺候了妈三十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我们李家不会亏待你的！
到时候老房子的拆迁款下来，肯定有你一份！”画大饼。
真当我还是三十年前那个被爱情冲昏头脑的小姑娘？“不必了。”我淡淡地开口，
“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离婚。”我再次强调：“现在，就去民政局。”说完，
**在椅背上，闭上了眼睛。车里死一般的寂静。李建成从后视镜里死死地盯着我，
似乎想从我脸上看出哪怕一丝一毫的伪装。可惜，他什么也看不出来。三十年的磋磨，
早已把我所有的爱恨都磨平了。我的心，比殡仪馆里的冰柜还要冷。许久，
他像是下定了决心，重新发动了车子，方向盘一打，车子汇入了前往民政局方向的车流。
王莉的脸上，终于露出了毫不掩饰的，胜利的笑容。她大概在想，我这是在以退为进，
欲擒故纵。可惜，她猜错了。我是真的，想离婚。从三十年前，我抱着刚出生就夭折的女儿，
跪在医院门口，而李建成却因为他妈一句话，把我一个人丢下，赶回老家时，我就想离婚了。
只是为了婆婆。那个同样可怜的女人，被丈夫抛弃，一个人拉扯大两个儿子，
晚年又瘫痪在床。我看着她，就像看到了未来的自己。所以我留下了。我照顾她，
不是为了李建成，也不是为了这个家。我只是在照顾另一个，被命运抛弃的，可怜的女人。
如今，她解脱了。我也该解脱了。2民政局里的人不多。我们取了号，坐在等候区。
王莉像个监工，寸步不离地跟在我们身边，生怕我反悔跑了。李建成则坐立不安，
一会儿看看我，一会儿又低下头，手指不停地***。他似乎有很多话想说，
但看着我冰冷的侧脸，又什么都说不出来。终于，轮到我们了。工作人员是个年轻的女孩，
她公式化地询问：“两位是自愿离婚吗？”“是。”我回答得干脆利落。李建成嘴唇动了动，
也跟着含糊地“嗯”了一声。“财产分割，子女抚养问题都协商好了吗？”“没有子女，
没有共同财产，我净身出户。”我平静地陈述。工作人员愣了一下，抬头看了我一眼，
又看了看李建成。李建成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陈淑！”他压低声音，带着一丝羞恼，
“你胡说什么！家里的存款，还有……”“那些都是你们李家的钱，跟我没关系。
”我打断他，“我只要我的户口本和身份证。”三十年来，我没有上过一天班，
每天围着婆婆和灶台转，手里没攒下一分钱。他每个月会给我一些生活费，但那点钱，
买菜做饭，给婆婆买药，根本剩不下。王莉在一旁听着，眼睛都亮了，
连忙对工作人员说：“对对对，她自愿净身出户，我们都听到了，你们可得给记下来！
”工作人员皱了皱眉，没理她，只是看着我，再次确认：“女士，您确定吗？
您有权利要求分割夫妻共同财产。”“我确定。”我点点头，“我什么都不要。
”李建成的脸色更难看了。他大概觉得我这样让他很没面子，像个抛弃糟糠之妻的陈世美。
可他本来就是。接下来的流程很快。拍照，签字，按手印。
当那两本红色的离婚证递到我们手里时，我的心里一片平静。像是一块压了三十年的巨石，
终于被搬开了。我拿起属于我的那本，转身就走。“陈淑！”李建成突然在身后叫住了我。
我停下脚步，没有回头。“你就……就没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我想了想。说什么呢？说你不是个好丈夫，
也不是个好儿子？说我后悔嫁给你，后悔这三十年的付出？没必要了。
对一个即将成为陌生人的人，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祝你……幸福。
”我最终还是吐出了这三个字。说完，我迈开步子，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民政局的大门。
阳光刺眼，我却觉得无比的温暖。自由了。我终于自由了。身后，
传来王莉兴奋的声音：“哥，走，回家！咱们得好好庆祝庆祝！
晚上让你弟妹给你做你最爱吃的红烧肉！”接着，是李建军憨憨的附和声。
我没有听到李建成的声音。走出很远，我才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喂，张律师吗？
是我，陈淑。”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沉稳的男声：“陈女士，您办好了？”“嗯，办好了。
”“好的，那我这边就开始走流程了。您母亲留下的东西，我会尽快处理。”“不急。
”我深吸了一口气，看着湛蓝的天空，“张律师，我想先回老家一趟。”婆婆留下的东西？
是的。婆婆在去世前一个月，瞒着所有人，在张律师的见证下，立了一份遗嘱。
这也是我今天如此平静，如此干脆地答应离婚的底气所在。李建成，王莉，
你们以为你们赢了？你们以为把我这个碍事的“外人”赶走，
就可以高枕无忧地瓜分拆迁款了？好戏，才刚刚开始。我倒要看看，当你们知道，
你们算计了一辈子，斗了一辈子的老太太，把她名下最值钱的老宅，连同她所有的积蓄，
都留给了我这个“外人”时，会是怎样一副精彩的表情。3我没有回那个所谓的“家”。
离婚证到手的那一刻，那个地方对我来说，就只是一个充满了压抑和痛苦回忆的牢笼。
我直接打车回了乡下的娘家。娘家早已没人了，父母在我结婚后不久就相继去世，
只留下一个空荡荡的老院子。院子里长满了荒草，屋檐下的蜘蛛网一层叠着一层。
我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一股尘封的霉味扑面而来。我没有嫌弃，反而觉得无比的亲切。
这里，才是我真正的家。我花了一整天的时间，把屋里屋外都打扫了一遍。拔掉杂草，
擦去灰尘，把被褥抱出去晒在阳光下。傍晚，我坐在院子里的老槐树下，
看着夕阳一点点落下。三十年了。我终于可以为自己活一次了。手机突然响了，
是张律师打来的。“陈女士，事情办妥了。明天上午十点，在我的律师事务所，
我会当着李家所有人的面，宣读您母亲的遗嘱。您要过来吗？”“去。”我回答，
“我当然要去。”我不仅要去，我还要亲眼看着，李建成和王莉那贪婪的嘴脸，
是如何一寸寸碎裂的。第二天，我特意换上了一件多年前买的，一直压在箱底的红色连衣裙。
裙子有些旧了，但款式依然大方。镜子里的人，面色虽然憔셔，但眼神却清亮而坚定。
我对着镜子，扯出了一个三十年来最真心的笑容。陈淑，从今天起，为自己活。
我到律师事务所的时候，李家的人已经到齐了。李建成，李建军，王莉，
甚至连王莉的娘家父母都来了，一个个正襟危坐，脸上带着掩饰不住的期待。看到我进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射向我。王莉的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鄙夷和炫耀。
她今天特意打扮了一番，烫了时髦的卷发，戴着金项链金耳环，
生怕别人不知道她现在是李家的“女主人”。“哟，这不是嫂子吗？哦不对，
现在该叫陈女士了。”她阴阳怪气地开口，“你怎么也来了？这可是我们李家的家事，
你一个外人，来这儿凑什么热闹？”我没理她，径直走到张律师对面的空位上坐下。
李建成看着我，眼神复杂。他似乎瘦了些，眼下有浓重的黑眼圈，看起来很憔憔。
他想说什么，但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张律师清了清嗓子，
打破了这尴尬的气氛。“既然人都到齐了，那我们就开始吧。
”他从文件袋里拿出一份密封的文件。“我受吴秀兰女士，也就是各位的母亲/婆婆的委托，
在她去世后，向各位宣读她的遗嘱。”王莉的眼睛瞬间亮得像两盏探照灯，
身子不由自主地往前倾。“吴秀丹女士在立遗嘱时，神志清醒，思维清晰，
有完整的视频录像为证。本遗嘱具有完全的法律效力。”张律师顿了顿，
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然后一字一句地开始宣读。“遗嘱内容如下：”“我，吴秀丹，
名下所有银行存款，共计人民币二十一万三千六百元，全部赠予我的儿媳，陈淑女士。
”话音刚落，王莉就“噌”地一下站了起来。“什么？！”她尖叫道，“不可能！
老太婆怎么可能把钱都给这个外人！她是不是疯了！”李建成和李建军也懵了，
一脸的难以置信。张律师面不改色，继续往下读。“我名下位于城南区的老宅一处，
房产证号为……其所有权，在我去世后，也全部由我的儿媳，陈淑女士一人继承。
任何人不得有异议。”“轰”的一声。我仿佛听到了王莉脑子里那根名为“理智”的弦，
彻底崩断的声音。“我不信！这不可能！这绝对是假的！”她像个疯子一样扑向张律师，
想要抢夺那份遗嘱，“陈淑！你这个**！你到底给老太婆灌了什么迷魂汤！
你这个不要脸的狐狸精！”张律师的助理眼疾手快地拦住了她。“这位女士，请您冷静！
如果您再扰乱秩序，我们就报警了！”李建军也慌了，连忙拉住自己的老婆：“小莉，
你别冲动，你先冷静点！”“我冷静不了！”王莉甩开他的手，指着我的鼻子破口大骂，
“三十年啊！我嫁到你们李家，给你生儿子，我图什么？不就图这套房子吗？现在房子没了，
钱也没了！李建成，你这个窝囊废！你看看你娶的好老婆！她把我们家的东西全都卷跑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李建成身上。他脸色煞白，嘴唇哆嗦着，看着我，
又看看手里的离婚证，眼神里充满了震惊，悔恨，还有一丝……绝望。他大概终于明白了。
明白我为什么那么爽快地答应离婚。明白我为什么净身出户都毫不在乎。因为，
真正一无所有的，不是我。而是他。他亲手放弃了那个，唯一真心待他母亲，
并且被他母亲视若亲女的人。也亲手，将唾手可得的巨额财富，拱手相让。我看着他，
缓缓地站起身，走到他面前。在他颤抖的目光中，我拿起他放在桌上的那本离婚证，
和我的那本放在一起，轻轻地放在了遗嘱旁边。然后，我笑了。“李建成，现在，你还觉得，
是为了我好吗？”4.我的话像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抽在李建成的脸上。
他猛地后退一步，像是被烫到一样，看着我的眼神充满了恐惧和悔恨。
“不……不可能……妈她……她怎么会……”他语无伦次，整个人都像是被抽走了魂。
王莉还在撒泼打滚，嘴里不干不净地骂着，整个律师事务所都充斥着她尖利的哭嚎声。
“我不服！我要告你们！你们合起伙来骗我们家的财产！我要去法院告你们！
”张律师推了推眼镜，冷冷地开口：“王女士，我提醒您。
遗嘱是在吴老太完全清醒的状态下订立的，全程有录像为证。如果您对遗嘱的真实性有异议，
可以随时提起诉讼。不过，我个人建议您不要这么做，因为那只会让您输得更难看。”说完，
他按下了桌上的一个播放器按钮。墙上的投影幕布亮起，出现了婆婆的影像。
那是她去世前半个月，在病床上拍的。她虽然瘦骨嶙峋，但眼神却异常清亮。“我，吴秀丹，
今天请张律师过来，是想立一份遗嘱。”视频里，婆婆的声音有些虚弱，但吐字清晰。
“我这辈子，生了两个儿子，但我知道，他们都指望不上。老大懦弱，老二怕老婆。
我瘫在床上的这些年，端屎端尿，擦身喂饭，没睡过一个整觉的，只有我儿媳妇，陈淑。
”“他们兄弟俩，除了逢年过节过来看看，给我两百块钱，拍几张照片发朋友圈，
假装自己多孝顺之外，还做过什么？建军媳妇王莉，更是恨不得我早点死，好霸占这套房子。
”“我心里都清楚，我只是不说。”“我这辈子，最对不起的人就是小淑。她是个好孩子，
是我耽误了她。要不是为了照顾我这个老婆子，她早就该有自己新的人生了。”“所以，
我决定，我死后，把我所有的东西，都留给她。房子，存款，都给她。算是我这个做婆婆的，
最后能为她做的一点补偿。”“至于我的两个儿子，他们有手有脚，饿不死。就这样吧。
”视频播放完毕，整个房间里鸦雀无声。王莉的哭嚎声也停了，她目瞪口呆地看着幕布，
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李建军低着头，脸埋在手里，肩膀微微耸动。而李建成，
他死死地盯着幕布上婆婆那双清亮的眼睛，身体晃了晃，噗通一声，瘫坐在了地上。
“妈……”他喃喃地开口，眼泪毫无征兆地滚落下来。那不是鳄鱼的眼泪。那是真正的，
发自内心的悔恨和痛苦。他或许在这一刻才真正意识到，他的母亲，对他有多失望。而他，
又失去了什么。我看着他这副样子，心里没有丝毫的快意，只有一片麻木的悲凉。早知如此，
何必当初？“好了，遗嘱宣读完毕。”我站起身，对张律师点点头，“剩下的事情，
就麻烦您了。”说完，我转身准备离开这个令人窒息的地方。“陈淑！你站住！
”李建成突然从地上爬起来，踉踉跄跄地冲过来，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腕。他的手很凉，
还在不停地发抖。“我们……我们复婚吧！”他看着我，眼睛里充满了血丝和乞求，“小淑，
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妈把东西留给你，
就是希望我们好好过日子！我们复婚，以后我什么都听你的！
”我看着他这张写满“悔过”的脸，只觉得无比讽刺。什么都听我的？是因为爱我，
还是因为我手里的房子和钱？“李建成，”我一根一根地，掰开他的手指，“你知道吗？
三十年前，我女儿夭折，你把我一个人丢在医院，跑回去给你妈过生日的时候，我就想过，
如果有一天，你跪下来求我，我会是什么反应。”他的身体一僵，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
“现在，我知道了。”我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我只会觉得，你很可笑。
”我甩开他的手，再也没有回头。身后，传来他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和王莉更加疯狂的咒骂声。那些声音，都像被一道无形的墙隔绝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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