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上,她就能彻底离开这个地方,彻底离开他。
苏梦筠拖着颤抖的双腿一步一步艰难地走向祠堂大门,每一步都像踩在了刀尖上。
第一步,她走过角落干枯的榕树。
她和沈之默的第一次见面就是在这里,那年,苏梦筠七岁。
她的父母忙于各自的生意,无暇顾及她,只有奶奶一个人照顾她、陪伴她。
而她不小心弄丢了奶奶送给她的手镯,正坐在榕树下嚎啕大哭。
沈之默突然从隔壁沈家祠堂的高墙上探出头,黑溜溜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开始,他跳下围墙,带着满脸的嫌弃与嘲笑。
之后,他拿起袖子小心翼翼地擦掉了她脸上的眼泪,轻声对她说:“放心,我一定帮你找回”。
终于在最后一丝阳光消逝前,沈之默把镯子递给了她。
而她,在一片狼藉中只记住了那双专注又澄澈的眼睛,像阳光一样温暖。
第二步,她走过破旧的偏院。
在这里,她和沈之默定下婚约,那年,苏梦筠十。
...
“梦筠,以后我会替奶奶在你身边爱你、陪伴你、照顾你一辈子。
”他的眼神真挚而深情。
她曾笃定,他们会这样幸福地过完一生,直到一年前,她二十四岁。
那天,沈之默替她去常去的那家书店买书,忽然一辆失控的货车直冲沈之默撞去,她家资助多年的学生林七七像早有预料般冲了上去……林七七被医生诊断为双目失明。
从那天开始,一切都变了。
沈之默为了补偿林七七,日夜照料她,可苏梦筠渐渐发现,沈之默不一样了。
他时刻留意林七七的一举一动,细致照料着她的起居;他握着她的手,带她在纸上重新写着一笔一划;又耐心地为她将剥开每一个石榴,将石榴籽一粒一粒亲手喂到她嘴边。
……那段时间,苏梦筠总是小心翼翼地照顾着沈之默的情绪:她怕他内疚,想去查一下那场车祸。
林七七却突然崩溃尖叫,而沈之默望向她的眼神冷如刀割,每一刀都狠狠划过她的心。
...
苏梦筠放下手机,转身离开祠堂。
她浑身颤抖、血迹斑斑,却步伐坚定,没有一丝留恋。
晚上八点。
苏梦筠强忍背上的痛楚来到沈家,还未上楼便听到右侧房间传来断续的嬉闹声。
苏梦筠感到一丝疑惑——那不是沈家为结婚新人准备的新房吗?原本在一个月后,那应该会是她的房间。
为此,沈之默从三年前就开始布置。
当时她还笑着轻斥他:“哪有你这么着急的?”沈之默却拉着她的手,打开房门,为她细细介绍着每一样他精心准备的物品。
“这是刚从意大利空运过来的羊绒毯,你不是怕冷吗?这家品牌可是最保暖的!”“这是巴黎的皇家香薰,是你最爱的栀子香,我看你最近总没休息好,晚上可以点一瓶助眠。
”“还有这个,这个水晶灯我可是挑选了好久,好不容易找到这种明暗正好色彩又多样的灯,你是不是应该好好犒劳一下我?”……背上火辣辣的疼和鼻尖的酸涩交织。
...
斑斓的灯光洒在他们沉醉又销魂的脸上。
在栀子花的香味中,他们亲密地呢喃着彼此的名字,一遍又一遍……苏梦筠再也看不下去,胃里翻江倒海,跌跌撞撞地冲出门外。
她脚步虚浮,背上如烈火灼烧,心脏撕扯着发疼。
想起沈之默曾经说过“这一辈子,我只会带你一个人进到这个房间。
”她不受控制地干呕起来。
痛,好痛,她全身都痛。
最后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家的。
第二天早上醒来时,苏梦筠已经躺在自己的床上,背上的血迹重新干涸成痂,扯着她的衣料往血肉里绞。
她忍着痛上完药,浑身已经湿透。
手机提示音响起——是专属纪念日提醒。
五年前的今天,沈之默在苏家祠堂的草坪上向她表白,把亲手做的草戒郑重地戴在她手上,并对着全世界大声宣告:“这一天,是属于苏梦筠与沈之默地专属纪念日。
”之后每一年的今天,沈之默总是会早早地准备好惊喜:第一年。
...
转头就看到了沈之默小心地挽着着林七七。
沈之默惊讶道:“梦筠,你怎么在这?”不等苏梦筠回答,他又自顾自解释道:“七七昨天生日,我只是来挑一件她喜欢的礼物,你不要误会。
”说着,他却环着她的腰,声音温柔地能滴出水:“七七,你喜欢什么样的款式,我帮你挑。
”林七七顺势攥紧他的手,唇角弯出甜蜜的弧度,雀跃地说:“我想要……能带来阳光和希望的!”沈之默蓦然瞥向苏梦筠手上的戒指,眼睛一亮,转头朝林七七柔声道:“我发现一枚戒指,戴在你手上一定很好看。
”苏梦筠的指节猛然收紧,冰冷的戒面硌得掌心生疼。
这家店每一款戒指都是孤品,独一无二。
“梦筠,把你手上那枚戒指让给七七吧。
”沈之默的语气轻巧得像在谈论天气。
苏梦筠红着眼眶,指尖因用力而泛白:“凭什么?”沈之默皱了皱眉,轻描淡写道:“一个月后我们结了婚,我给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