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栋公寓的绘图设备快被他划遍了吧?赶紧管管!”“上次就看见他拿美工刀在走廊晃,原来是干这个!小恶魔一个!”我麻木地放下画笔,从柜子里翻出那本记满赔偿的笔记本。
这是儿子第48次弄坏别人的绘图工具。
第一次,是隔壁的旧数位板,我赔了五百;第八次,是楼下的专业绘图屏,我赔了三千;第三十次,是公寓老板的进口手绘屏,我赔了两万,那是我最后一点积蓄。
之后每一次赔偿,都是我找朋友东拼西凑借来的。
我走到那台崭新的手绘板前,儿子仰着小脸无辜地看着我:“妈妈,你不是说划了这个就有新彩笔吗?为什么阿姨这么生气呀?”又是这样。
他每次故意闯祸后,都用天真的语气把我推到风口浪尖。
女租客气得脸都白了,直接举着手机对准我开了直播。
“大家快来看!就是这个当妈的教唆儿子划别人东西!败类!”满屏弹幕瞬间把我淹没在指责里。
...
耐心讲道理、严厉批评、罚不许画画、关小黑屋。
甚至带他去看儿童心理专家。
结果都是,他很正常,智商还比同龄孩子高,就是太调皮。
但他就是不改。
每一次,他都用那双水汪汪的眼睛看着我,郑重其事地保证:“妈妈,我再也不敢了。
”可下一次,他会挑更贵的东西划,留下更深的痕迹。
还会用更天真的表情看着我。
再像现在这样,把所有责任都推到我头上。
让我成为众矢之的,被人戳着脊梁骨骂。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样。
只知道自己已经很久没睡过一个安稳觉了。
每晚我都会突然惊醒,检查儿子有没有偷偷溜出去,给我惹新的麻烦、添新的债务。
此刻,听着耳边女租客愤怒的嘶吼。
看着直播镜头里满屏的***。
还有那个头发凌乱、满身颜料,手里捏着赔偿笔记本的自己。
我突然笑了。
真的是我的问题吗?为什么我拼尽全力生下的孩子,会让我一个三十岁的女人,。
...
偏偏一到我身边,就变成了到处乱划的小恶魔?我想解释,可话到嘴边,只剩下苦笑。
算了。
这些话我已经说过无数遍了。
每次得到的,都是陈默那句:“你自己的问题,别总怪孩子。
”我没再说话,默默拿出手机,准备转账。
陈默则抱着儿子,头也不回地走了。
第二天,是陈默父母的结婚纪念日。
我早早起来给儿子穿上新裙子,反复叮嘱他:“多多,今天爷爷奶奶请了好多客人,在酒店吃饭的时候一定要乖,不能乱跑,更不能碰别人的东西,知道吗?”他眨着大眼睛,用力点头:“妈妈我知道了,我今天一定做个乖宝宝。
”陈默从卧室出来,瞥了我一眼,冷淡地说:“至于吗?搞得跟防贼似的。
”“你平时要是多用点心,他能连这点规矩都不懂?”又是这样。
我替儿子赔钱道歉的时候,他戴着耳机,在书房打电话谈生意。
我轻声细语教育儿子的时候,他说我太软弱,管不住。
...
没过多久,就听到宴会厅方向突然传来一声愤怒的吼声:“谁干的?谁把我客户的设计原稿划了?!”“这可是要拿去参赛的作品!刚打印出来的!”“哪个缺德的东西干的,给我出来!”听到动静,我心里咯噔一下,连忙对着女厕所喊:“多多?”“多多你在里面吗?”厕所里空无一人。
我的心猛地一沉,疯了一样冲向宴会厅。
一到宴会厅,就看到人群中间,一张巨大的设计原稿上,从左边到右边,被划出了一道又深又长的口子。
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正对着原稿破口大骂。
那道划痕,我再熟悉不过了。
巨大的动静,加上我慌张跑过来的样子,引起了陈默他们的注意。
陈默和所有亲戚都跑了过来,看到那被划坏的设计原稿,瞬间惊得倒吸一口凉气,都愣在了原地。
而儿子则拿着一把美工刀往我怀里钻,一边哭一边喊:“妈妈,不是你说这个最值钱,划了它就能换一套新画笔吗。
...
“报警!必须把这个疯子抓起来!”网友们怒气冲冲,对我发出最恶毒的诅咒。
***发酵得特别快,我的照片瞬间又登上了各大平台的热搜!“毒瘤母亲”、“划稿教唆犯”、“行业败类”成了我的新标签。
现场围的人越来越多。
在那个男人的煽动下,围观群众的情绪也到了顶点。
所有人都对着我指指点点,甚至有人朝我扔纸巾团。
我像个即将被审判的犯人,站在人群中间,承受着所有唾骂。
望着那一双双恨不得吃了我的眼睛。
还有儿子在我怀里,偷偷露出的那个只有我能看到的胜利笑容。
我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震惊的举动……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我抬起手,狠狠扇了自己两个耳光。
清脆的响声让周围的吵嚷瞬间停了下来。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看着我,一脸懵。
就连直播间的弹幕,都顿了好几秒。
一片安静中,我冷着嗓子说:“对,我是不称职的妈,我不是东西。
”我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