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蹲在青蚨山守阁的竹席上,鼻尖萦绕着陈年老纸的霉味。
师父的棺椁停在后院槐树下,棺盖上的青蚨纹还沾着晨露——他走了七日,临终前攥着我的手腕说“别碰第三层东首那本《古器志》”,可今天我必须碰。
晨雾透过糊着旧棉纸的窗棂渗进来,我擦了擦掌心的汗,指尖刚触到那本灰扑扑的线装书,后颈突然窜起一阵凉意。
眼前像是蒙了层水膜,再眨眨眼,竟有一行金漆般的字浮在书页上方:“此书残缺不全”。
我差点把书摔在地上。
守阁十年,我见过最离奇的是师父用半块玉璧引动地脉灵泉,但金文字符这种事...我捏了捏自己的耳垂,生疼。
再看那书,封皮磨得发毛,“古器志”三个字是师父亲手写的,墨迹都褪成了淡灰。
可那行字还在,像被谁用金粉刻在空气里:“此书残缺不全”。
“师父说古器不会骗人,骗人的是看器的人。
”我喃喃重复着他常说的话,手指。
...
院外的狗吠突然拔高成尖叫,我后颈的汗毛根根竖起。
月光被乌云遮了大半,只能勉强照见院门口那排人影——刀疤在魏无忌脸上裂成青黑色的蜈蚣,他手里提的不是刀,是柄嵌着七颗夜明珠的青铜锤,锤身上还缠着暗红色的布,血渍渗进纹路里,看着像活物在爬。
"陈小友,把离火灯交出来。
"魏无忌的声音像砂纸磨石板,"省得你这破院子再塌几面墙。
"他身后二十来个精壮汉子跟着哄笑,有人甩动锁链,金属摩擦声刺得人耳朵发疼。
我反手攥住门闩,掌心全是汗。
离火灯在西厢房博古架最上层,师父说那是青蚨山最后一盏守魂灯,灯油是三十种灵草熬的,能镇住遗迹里的器灵躁动。
可系统今早给的提示是"油耗尽"——我偷偷掀过灯芯,底下压着团幽蓝的火,比萤火虫还小,却把我指尖烫出个泡。
"陈墨哥!"楚云飞从柴房窜出来,怀里抱着半块砖,"我、我去堵后门。
...
暮色像泼翻的墨汁,顺着青蚨山的石阶漫上来。
我抱着青铜灯退到门廊下,灯焰在晚风里忽明忽暗,映得院外槐树枝桠的影子像张牙舞爪的鬼。
"陈墨!"楚云飞扒着窗棂压低声音,"秦烈那孙子带了二十多号人,扛着铁索和油桶,还有几个背着木箱——奶奶的,箱盖上刻着六瓣梅!"他后槽牙咬得咯咯响,"是谢沉舟的人给的家伙什儿。
"我喉咙发紧。
秦烈第一次吃了亏,这次学精了。
系统提示在灯身云雷纹里跳动,我瞥见墙角新冒出来的青铜锁——那是方才秦烈退走时钉的标记?锁身爬满铜绿,系统提示却明晃晃浮出来:"此锁易开"。
"楚兄弟,拿你怀里的青砖。
"我指了指门楣上的青铜钉,"砸断那根晾衣绳。
"楚云飞愣了下,抬手就是一砖。
绳子"啪"地断开,挂着的破麻袋"噗"地砸在青铜锁上。
锁芯"咔嗒"轻响,竟自己弹开了。
我心里一松——系统说"易开。
...
我盯着被巨石封死的入口,耳中传来洞外逐渐清晰的脚步声,后颈的汗毛根根竖起。
楚云飞已经摸到了石壁另一侧,指尖在石缝里抠出几星碎石:"陈哥,这石头是新砌的,灰浆都没完全干。
"他回头时,脸上沾着石粉,眼睛却亮得吓人——这小子当小偷时练出的警觉,此刻倒成了救命的本事。
方文博的八角灯在洞壁上投下摇晃的影子,照见他蹲在满地古籍前,指尖正抚过一卷泛黄的绢帛。
"陈小哥,过来看看这个。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可尾音发颤,"这不是普通的手札,是器宗密录。
"我攥着百器典挤过去,青铜灯在掌心发烫。
系统提示突然在眼前浮起猩红字迹:"此卷虫蛀严重,无价值。
"我眼皮一跳——上回系统说青铜灯"油耗尽"时,我往灯里倒了半壶水,结果引出了灯灵。
此刻我故意把灯油往绢帛上洒了一滴,油渍渗进绢帛的瞬间,那些原本模糊的字迹突然泛起。
...
我蹲下身捡那片刻着"谢"字的铜片时,指尖触到金属的凉意,像被冰锥扎了一下。
山风卷着血锈味灌进鼻腔,秦烈那伙人逃远的脚步声还在耳边嗡嗡响——他们不是溃败,是暂退。
谢沉舟的人,哪会被几尊醒过来的古器吓退?"陈哥,这柄断刀的刃口有星纹。
"楚云飞蹲在院角,用剑尖挑起半柄锈刀,刀身沾着的血珠顺着纹路滚成细流,"我之前在《古器图说》里见过,说是星陨铁铸的,能引雷......"他话音发颤,手却稳当,把断刀小心收进怀里。
这小子平时大大咧咧,真到了紧要关头,倒比我还沉得住气。
方文博还在捡锁魂铃的碎片,金属碰撞声像敲在我神经上。
他眼镜片蒙着层雾气,捡碎片的手总在抖,直到摸到最后一块刻着"谢"字的残片,突然"咔"地捏碎了边缘:"陈兄弟,秦烈是谢沉舟三年前收的外门弟子。
我在天工阁抄录过名录,他师父当年就是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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