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的风还带着一丝微凉,市艺术馆的道具仓库里,苏甜正戴着白手套,小心翼翼地擦拭着一套刚从库房深处翻出来的青花瓷茶具。
这里是她的王国,安静,隔绝了外界的纷扰。
“嗡嗡——”口袋里的手机不合时宜地震动起来,打破了这份宁静。
来电显示是“小姨”。
苏甜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划开了接听键。
“喂,小姨。
”“甜甜啊!你下班了没?赶紧的,到‘荷风苑’三楼的芙蓉厅来一趟!”小姨那标志性的大嗓门,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气,从听筒里冲了出来。
苏甜把手机拿远了一点,揉了揉被震得发麻的耳朵,平静地回道:“我在上班,合同工也要遵守劳动纪律。
有什么事吗?”“上什么班!你那破工作,一个月的工资还不够买套化妆品?再说了你个合同工,朝不保夕的,你不急,你妈急,小姨我也急。
我跟你说,我好不容易求着你姐。
...
得到了顾淮的允许,苏甜反而镇定了下来。
自己琴棋书画一样不懂,但毫不夸张地说茶艺这一块,绝对算得上强项。
从小看茶、泡茶、品茶,早就把茶文化研究得透透的,要不是茶艺师实在没前途,父母也不允许,她早就去做了。
这是她最大的底气。
她走到餐桌旁,对着服务员轻声说道:“麻烦您,我需要一壶热水,另外,可以把这套茶具借我用一下吗?”服务员有些不知所措,下意识地看向了顾淮。
顾淮没有说话,只是微微颔首。
服务员这才如蒙大赦,赶紧去准备。
苏甜则开始有条不紊地清理桌面,将那些杯盘狼藉的餐具挪开,为自己腾出一片干净的操作空间。
她的动作不快,但每一下都透着一种沉静的韵律感,仿佛外界的喧嚣都与她无关。
包厢里的人们,原本还带着看热闹的心态,此刻也不由自主地安静下来,好奇地看着这个刚才还笨手笨脚的。
...
那晚的饭局,像一颗投入湖面的石子,在苏甜心里漾起一圈涟漪后,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她依旧每天早上八点半准时到艺术馆的道具仓库上班,日子过得波澜不惊,连每天接触的樟脑丸气味,都熟悉得让她安心。
顾淮这个名字,连同那个令人尴尬的夜晚——包厢里凝固的空气、小姨变色的脸、自己脱口而出的“馆长”,都被她刻意地尘封在了记忆的角落。
在她看来,那不过是人生中的一个小插曲,她和那位坐在主位上、周身透着疏离感的顾局长就像两条永不相交的平行线。
偶然在饭局上有了一个交点,之后便会朝着各自的方向渐行渐远,再无交集。
她还是那个一个月拿着三千块工资的合同工,买衣服只敢等换季打折,护肤品也只选平价的基础款。
生活没有因为一次还算惊艳的茶艺表演,就发生任何童话般的改变——没有突然降临的机遇,没有意想不。
...
时间一晃,半个月过去了。
苏甜的生活,依旧是仓库和出租屋两点一线。
那晚饭局带来的影响,似乎也渐渐平息了。
单位里没人再提“顾局长”“沏茶”的事,张姐见了她也只是正常打招呼,不再聊八卦;就连平时爱跟她搭话的保洁阿姨,也没再追问饭局的细节。
除了小姨偶尔还会打电话来旁敲侧击几句,比如“你姐夫问了文旅局的人,说顾局长最近在忙展会的事,你要不要找机会去展会帮忙,刷个脸?”苏甜总是用“仓库走不开”“手上活没干完”搪塞过去,小姨也没再过多纠缠。
这天周末,苏甜刚把仓库里的戏服整理好,手机就响了,是妈妈打来的:“甜甜,今天回家吃饭啊,你大姨一家来做客。
”苏甜本想拒绝——她不太喜欢跟大姨一家相处,但听妈妈语气里带着期待,还是应了下来:“好,我收拾下就回去。
”下班后,她回出租屋换了件浅。
...
就在苏甜已经彻底把“顾淮”这个名字从自己生活中剔除出去的时候,一件不大不小的事,打破了艺术馆的平静。
馆里要从这批合同工里,选拔一个表现最优秀的,转为正式编制。
这个消息一出,整个艺术馆的合同工都沸腾了。
在体制内,合同工和正式工,虽然干着差不多的活,但待遇和地位却天差地别,一个在天,一个在地。
转正,是所有合同工梦寐以求的事情。
大家私下里议论纷纷,猜测着这个天大的好运会砸在谁的头上。
而几乎所有人都觉得,这个名额非苏甜莫属。
苏甜来艺术馆三年了,是这批合同工里资历最老的。
她工作认真负责,从不出错,仓库被她打理得井井有条,连最挑剔的后勤处主任都对她赞不绝口。
更重要的是,她性格安静,不争不抢,人缘极好。
就连平时一起工作的同事李姐也拍着她的肩膀说:“甜甜,这次肯定是你,咱们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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